蒋煦看见宝珠外的阴鸷,一个病入膏肓的男人,惨白着一张脸倚在床边儿,浑浊的眼珠子转了转,带着一股子寒劲儿。宝珠见了便是心头跟着一冷,站在床边儿有点距离的地方住了脚,张嘴道,“大少。”
李婆子见蒋煦不应,忙把宝珠往前推了推,打着圆场道,“大少别介意,宝珠正为这事臊得慌呢。”
蒋煦把眼珠子转向宝珠,张口就问,“你跟了我十多年不止,也没见你揣上半个崽儿出来,现下就这么一次就怀上了,你说这事儿是巧了还是有人想着趁浑水儿摸鱼呢?”
宝珠听了这句话,顿时莫名心慌起来,跟着道:“大少这话说的宝珠可不明白了。”
蒋煦咳了咳,斜眼从上到下的瞟宝珠,并不客气,道:“你是说孩子是我的,可也不能你说是就是,天晓得你藏了什么龌龊心思也说不定的,毕竟你之前就心眼不少,可是给捉住现行过的。”
宝珠蹙眉,瞧了瞧蒋煦,再看看身边的李婆子,支支吾吾,道:“少爷这话也说的不对,如若照着少爷的话说,您也不能就说我怀的不是您的孩子,不是吗?”
蒋煦冷笑一声,又想起了蒋璟熙的身世来,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还是嘲讽自己,念叨道:“想要自己的要不到,不想要的倒是送上门贴过来,老天爷还真是不长眼,倒也不说别的,你也知道子凭母贵也是道理,你一个通房丫头能算的上什么身份儿,生出来的就算是个儿子也低了璟熙不知道多少,你还真以为自己能爬上方沉碧的的脑袋上作威作福不成?”
说到这,宝珠略略恼了起来,心里一肚子恨话想骂出口,可她也是真的从心里往外的怕蒋煦,宝珠想不到办法又着急,便开始哭起来,啜啜泣泣之间更是惹恼了蒋煦,蒋煦迎头就骂:“哭丧着也不知道是死了什么娘的兄弟的,你这是哭我还是怎么着的,倒也不知道你有这等本事,也能算个半仙儿知晓我命也不长了。”
李婆子见势忙过来围拢好话:“少爷切莫动气,宝珠这里是笨嘴拙舌的,心里明明是欢喜的不得了在少爷面前也是不敢出什么大气儿,左右有了身子可是我们蒋府天大的喜事,也算是给少爷冲个喜。”
蒋煦睨一眼李婆子,冷声道:“倒也不知道你李婆子几时与宝珠这等和过,当初不是闹了脸红脖子粗的,今儿这是吹的什么风?难不成也是猢狲瞧上了个水帘洞,见了好赶紧围上来分一杯羹?若是他日占不着这便宜,那今日这些虚头巴脑的捧臭脚的功夫可是全白下了。”
李婆子被这一噎顿时憋得说不出话来,老脸青白交织,好不是个滋味。
宝珠见了蒋煦没脸就骂,心里也是不想在受辱,看了一眼李婆子再转向蒋煦,跟着道:“少爷这话说到我心口尖儿上去了,宝珠跟了您十年,盼星星盼月亮的就像给您添个一儿半女的,当初也是猪油蒙蔽了心口了,方才做了错事儿,这几年过去,宝珠更是万分悔恨,原也以为这辈子我也就这么过了,可那夜之后,老天竟然也怜惜我不易,给了我这个宝贝疙瘩,现下不管少爷怎么对宝珠,但对宝珠来说,也只有腹中的孩子才是个念想,其他的宝珠看也不看,想也不想,就算认了。”
说罢,宝珠抹了泪儿接着道:“少爷也别动气,日后宝珠少来少往就是,我也不想招摇过市,只想着偌大的蒋府能有个破屋给我们娘两个遮风挡雨做个窝就是了,再不想其他的。我这就先回去了,少爷自己保重。”说完,宝珠哭着跑开了,李婆子随后追了出去,蒋煦倚在床边,一脸凝重,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宝珠回去屋子里哭了好一会儿,李婆子耐心的劝,眼下宝珠就是她下半辈子的摇钱树,且不管她肚子里是谁的种,只要还能再捞一笔也是好的。
“你且别跟大少爷置气,就算是大夫人也要认这个孩子,况乎一个大少爷呢,只要你咬紧了,任是谁也别想动摇你的位置,你怕个什么?”
宝珠哭道:“李婆子你说的倒是轻巧的不得了,你在园子了也算活了一把年纪了,怎么能不知道大少爷是什么性子的人儿,若不是身子骨儿天生就不好,就那样针尖儿都难插进去的细劲儿说是能做出一番大事儿出来也不奇怪,你说我们在他眼前儿玩这些有的没的,他怎么可能会就这么糊糊涂涂的信了,你又不是刚才没有看见他那神情,好像是要吃了我一样的狠劲儿,这说明什么,他压根儿就不信,到时候要是让他看出什么端倪出来,他是不会轻易饶了我的,不死一家子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李婆子面上不屑,道:“大少爷心劲儿有,可他到底也得是抓到把柄才能算你帐,现下他也没说出个什么来,分明就是自己心里也画魂儿,你怕他什么。再说了,你若是知道他厉害,一开始就不起头,既然决定这么做了,焉有你半路退出的道理,这样下去,死的可不是你一家子,连我们屋子里的一干丫头婆子的一家子都得跟着死,你想想,这些人会轻易放了你吗?”
宝珠渐渐停止哭泣,左思右想觉得李婆子的话有些道理,又不禁开始犹豫起来,李婆子见她又开始动摇,忙又劝:“说一句到家的话,大少爷的光景也不长了,三少在京城,大少奶奶弄个得病要死要活的孩子,现下也不在府里,一个大夫人平素那么多事儿闹得她没功夫多顾着这头儿,你若是得了大夫人的信任,还愁什么怕不怕的事儿?”
宝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