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看,鹞子碍不碍事?有没有破损?要有的话,姐背篮里带着浆糊和修补的纸呢。”丝丽扶着自己的背篮,把头凑过来问。
“别假慈悲了!吾带着呢!”好几只鹞子的翅膀处破了,黑乎乎的爆竹灰沾在鹞子上。“这个样子怎么卖得出去啊!”西邨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小心地抓住背篮的把子,拎到台阶上,把破损的鹞子从背篮里小心翼翼地拿出来,用自己的身体挡着风,再拿出浆糊和纸修补破损处。“吾应该想到的,不该把背篮丢在这里去撒尿,应该带在身边!是自己太大意,太信任别人了,怪自己!”
这时候,从街的西头涌来一群六七个都在十三四岁的大男孩,打头的是个手里拿着弹弓的胖墩,前呼后拥。
丝丽见这阵势,情知来者不善,背起背篮,拔腿就往街的东头跑,一闪身钻进一条巷子里。西邨背对西面修补鹞子,不知道背后来了人,还以为丝丽与他拌了几句嘴生了气,离开他去别的地方卖了,心想,吾早就跟你说过,别合在一起。
“卖鹞子的,别跑!”打头的胖墩拉起弹弓,向丝丽跑的方向打过去一颗石子。石子打到了墙上,“哧!”石子反弹到了街面上。
西邨回头一瞧,一群大男孩已经来到他的身后。“鹞子怎么卖?”胖墩问,气势汹汹。
西邨抬起头来,“大号一角八分,中号一角二分,小号的一角五分。要几只?”
“太贵了,统统五分!”胖墩傲慢无礼。
“对不起,哥哥们,五分不卖。喏,这几只刚补好的,可以便宜一点,算你们一角二分。”西邨站起来指着刚补过的鹞子说。
“屁话,谁要买你的破鹞子!就五分,不卖也得卖!”胖墩用脚尖踢踢背篮。“小四,你的钱呢,给他!”
“哥哥,鹞子是纸糊的,当心碰坏了!”西邨马上走过去护着背篮。
被叫作是小四的男孩从兜里拿出被折叠成豆腐干的纸币,扔到背篮里,“给你钱,就五分!”
“哥哥们,吾说过了,五分不卖!吾不卖总行吧?”西邨弯下腰去捡男孩扔在背篮里的钱。
“去你娘的,不卖你来东青做啥?”胖墩说罢,一脚踢在西邨的屁股上。西邨没有防备,一头扑向背篮,怕碰坏了鹞子,他下意识地用手撑着背篮的把子,却不料脚底下打滑,扑倒在台阶上。
“哈哈!狗吃屎!”
“胖子,你个怂包,就那么点力气啊!再来一脚!”
男孩们嘲讽起来。
西邨从地上爬起来,心里怒火燃烧,却记住母亲的话,骂不还口,打不还手,不能惹是生非。“哥哥们,是吾不小心摔的,你们走吧,到别处玩去。没有五分的鹞子,真的。”
“你娘的杂种,哪来的野狗敢跑到东青来耍横!拿了我们的钱还想耍赖!乖乖地把鹞子给老子拿来,否则,你今天别想走出这条街!”胖子把手叉在腰里,一脚踏在上一级的台阶上,一副霸道的气概。
“钱是这位哥哥扔进篮子的,吾不是给你们捡吗,还给你。”西邨把折叠成豆腐块的纸币递给胖子。
“不对吧,小四,我看见你给他一块钱呢,现在怎么成了二分头的啦?这小子诳我们!”胖墩抖着腿,朝着叫作小四的男孩挤眉弄眼,脸上笑眯眯的。
“哦对!我给的明明是一块的,被这小子藏起来了,搜他!”叫小四的男孩应声道。
“你们的钱明明是扔在篮子里的,吾才刚捡起来!”西邨天真地分辨说。
三个男孩不由分说,上来抱住西邨,强行掏他的口袋。“没有!”“藏到里面去了,搜棉袄里面!”二个高出西邨一头的男孩死死地抱住西邨,一个解开西邨棉袄的纽扣,在里面乱摸。“找到了!这小子把钱藏到棉袄里面的口袋里了!”
“哥哥,你们冤枉人!这是吾今天卖鹞子的钱,不是你们的!”西邨挣扎着,急得快要哭了。可是,他瘦小的个子哪里是他们的对手!他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钱被男孩子从暖暖的棉袄口袋里掏出来抢走,真如同挖他的心一样让他忍无可忍,“啊!”他大叫一声,双臂向外使劲一振,身子向上一跳,挣脱了包围,随即窜向抢他钱的男孩,闷着头撞在他的胸口,把他顶到墙壁上,“把钱还给吾!”
“谁拿你的钱了?钱呢?在哪儿啊?谁看见了?你才侮赖好人!欠抽的小子!”胖墩一步窜上去使劲推倒西邨,然后跳到台阶下,“走喽,鹞子不买喽!”
“走!”一群男孩像一群麻雀似的一哄而散,朝来的西街涌过去。“钱呢?”胖墩问旁边的男孩。“全在这儿,给你,胖子!”抢钱的男孩将一把钱塞给胖子。
西邨气咻咻地不服气,连忙把放在外面的鹞子装进背篮,赶了上去。“强盗!把钱还给吾!”
一群男孩拐进一条阔大的巷子,又涌进挂着木牌、蹲伏着一对石狮子的高大门楼的院子。西邨紧追不舍,跟了进去。“别跑,把钱还出来!”
“你来呀,欠抽的小野狗!”胖墩说完,进了高房子的门厅。
高房子里传出大人的声音:“八条!”
“六洞!”
“不要。发财,打!”
“吃!我胡啦,哈哈哈!全大元!四百九十六胡,李公安,给钱吧!”
“还是书记的手气好啊!把我们的腰包都掏光啦!”
“噼里啪啦!”麻将牌洗牌的声音。
西邨听见里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