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雪森不肯收老梁送来的大米。唐山含着泪说:“老徐,苦了你了,种稻子的农民吃不上大米,共产党惭愧啊!指挥员指挥失误,是不应该让战士白白牺牲的!我们共产党对不起你们农民啊!我买下了,你就收下吧。这不是对你的回报,不是还欠你的债,是付给你的饭钱。说真心话,你对革命所付出的贡献,用我的命都偿还不了。你们一家今天的活命饭被我们几个吃光了,虽然没有一粒米,可是,我知道,我们吃的是你一家的真心,是比金子还要金贵的情谊,这顿饭比十顿大米饭还要金贵,无法用金钱来衡量。你就收下吧!”
姚部长和龚炳勋也劝道:“老徐,你就收下吧!”
老梁站在一旁搓着手尴尬地说:“老书记,不用您掏钱,算公社救济的吧。”
唐山这才用认真的目光看了一眼老梁,没好气地说:“你好大的权啊!你忘了当初革命的目的了吧?”
徐雪森听得出,唐山动了真感情了,是那种朋友间的真情实意。“好,老唐,吾收下!晚上吾留你吃顿大米白饭!”
“不了,马上叫弟妹去淘米烧饭,就让孩子们吃顿饱饭吧!”唐山强打笑颜。“咦,说到你的孩子,怎么不见——”
“噢,他们胆小怕见人!”徐雪森苦笑着说。
唐山说:“怕见人?雪森,你糊弄谁也别糊弄我嚒!我见过你儿子西邨的,一身好功夫,人又机灵,就是倔了点,跟你年轻的时候差不多。他不在家?去,把他叫来!”
听到点名,西邨从房间里出来了,很有礼貌地喊了声“唐伯伯将军好”。
不曾想跟随唐山来的两位军人出其不意地上来一左一右各打了他一拳。西邨一惊,定睛一看,原来这二人中一个是把他“骗”到将军所住的招待所去的肇上尉(现在已经是少校,唐山的秘书)、另一个是首先与他交手的警卫员小鲍。这两位青年军人把他当作老朋友了,所以才有如此这般的“见面礼”。西邨朝他俩微微一笑,算做还礼。
只见肇秘书附在宋军长的耳边悄悄地说了几句,唐山的眉毛跳了几跳,嘴角抽动了几下。“西邨,听说你考大学的资格被取消了?理想破灭了吧?有没有怨气啊?是不是责怪你父亲的问题连累了你?你恨共产党吗?”
西邨想了想,回答道:“谢谢唐伯伯将军的关怀。说真心话,被取消了考大学的资格后吾很伤心很痛苦,确实是有点想不通,但吾不恨共产党,吾只痛恨老梁这样祸害群众的干部。爹说,中央的经都是好经,是被老梁这些歪嘴和尚念歪的。可是,唐伯伯,有老梁这样的歪嘴和尚挡着道,中央的经再好有什么用?倒霉吃亏的还是老百姓,吾就是一个例子。爹被套上‘右派’的帽子,吾也受牵连,甚至说吾也是小‘右派’,别说考大学了,就连正常的做人都受到了歧视,能没一点怨气吗?可是,吾朝谁说去?”
“你很正直也很诚实!”唐山朝老梁瞪去一眼,神色很严肃。“我问你,你想过今后吗?有什么打算?”
龚炳勋突然说:“老首长,要不你把他带走吧!我早就跟雪森说过,这小子一身好功夫,是块当兵的料!”
龚炳勋的提议启发了姚部长,这是弥补他对徐雪森愧疚的一个好办法,说:“老书记,雪森的问题解决起来恐怕有个过程,即使解决了,西邨上学的问题已经错过了,是无法补救的。在农村能有什么工作?除了种田,还是种田。老书记,我觉得老龚的提议很好,西邨还真是血性正义的孩子,有你把他带在身边,到部队的大熔炉里锤打锤打,一定能成为一块好钢的。这样做既回避了目前的争议,也多少减轻了对雪森的伤害。你就带他走吧!”
“喔嚯,你两个倒是穿了连裆裤一个鼻孔出气哇!你们想替他做主?也不问问他是什么态度!”唐山微笑着看着西邨。“去年我在北京无意间发现了他,当然,那时候我看中的是他的人,还不知道他是谁,可是,这小子就是倔,就是不愿意跟我走。”
龚炳勋拍拍西邨:“你个傻小子愣头青!将军相中了你是你的福气啊!还不赶快答应?你赖在这穷酸样的家里连饭都吃不上能有多大的出息?你就是根铁柱也会被饥荒蚀成芦柴杆的!快答应了吧!雪森,你也不劝一劝!”
唐山笑道:“‘黑鲶鱼’,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是没饭吃了才躲到部队去的?你把我的部队当灾民收容队了?”
徐雪森终于开了口:“老唐,唐将军,‘黑鲶鱼’部长的话虽俗,倒是很现实的,去部队的确能给西邨找条活路,呆在家里饿不死也要脱层皮!老姚的话也是真心替西邨着想。西邨再呆在这种是非之地,不给闷死也会被活活气死!吾相信军队里要正派得多,而且有你教诲他,西邨也许能成块材料。西邨,就听你两位大伯的劝,跟唐伯伯当兵去吧!”
肇秘书和警卫员小鲍再次上前一人捶了西邨一拳。西邨把在场的人扫视了一遍,刚要说话,唐山先说了:“雪森啊,自从去年在北京见到了你儿子西邨,我就想到了你,想起了当年的往事。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