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彪溜进灶房,看到他的二哥正坐在灶门前的烧火墩子上。看似正在吃饭,其实却只是用筷子在拨拉着碗里的饭粒。他低垂着脑袋,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二哥!你在往饭里放盐啊——这咋还吃上咸(闲)饭了呢?”李彪为了打破沉寂,顺便从二哥的嘴里套出一点自己想要的东西,冷不丁的出现在李谛面前,并且还刻意的挪揄着说。
“没……没……没放盐啊……”
此时,正躲在灶火旮旯里的李谛本来就在想着心事,听了李彪的挪揄,心里猛然一惊,待他抬眼看清只是他弟一个人时,这才愠怒的说:“就你多事,我自己从盐场挑回来的盐,就算多占点吃又碍你啥事了。”
“呵呵呵……别别别嘛,二哥你误会了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你根本就不是个爱吃闲饭的主!说实话,我也看出来了,我刚才一说出‘王记茶馆’掌柜的名字,你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你这怎能瞒得过兄弟我的眼睛?并且我敢肯定,那个茶馆里的王有情掌柜你肯定认识。”李彪断然的说。
“……真不认识。”李谛别转头去,他还在掩饰。
“你确定不认识?”李彪不依不饶的绕到他二哥的前面,盯住他的眼睛继续追问道。
“……,我几时骗过你呀?”李谛表现出一脸无辜的神态,复又装着很是诚恳的对李彪说。
李彪看定他的二哥,他知道二哥的心思,自从那次陈母就义之后,二哥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以前自己只要一同他说起当前的时局,他总是听的津津有味,并且还穷追不舍的打问自己一切知道的和不知道的那些细节。可是,自那之后,他就对于这些以前最感兴趣的事情变得漠不关心的起来。看来今天要想从他嘴里套出点什么,还真得摸摸他的逆鳞,想到这里,李彪便故意慢条斯理的说: “我今天可是看到了你最为关心的人了……”
“谁……”
李谛本能的一惊,他知道肯定又有他大哥李栕的消息了。自从那次东城门一别,他已经好几年没再看见大哥了,刚才在饭桌上听到弟弟一提起王有情这个名字,他就知道肯定同他大哥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因为那晚在尚义祠他还听到那个陈母说起过这个人的名字,但他更为关心的当然还是他的大哥。这几年不见,他还好吗?此时的李谛正急于想知道他大哥的近况,所以他才盯住李彪失声的惊问起来。
但是,李彪却在卖着关子,话说半截就没了下文。
李谛拉着他的衣角,急切的追问,“我的好兄弟,你倒是快说呀!你可真是急死个人了。”
李彪看着很是急切的二哥,心里早已明白了几分,显然,二哥是认识那个王有情的,并且和茶馆里与自己有个照面的那个神秘人也一定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但他想要知道二哥所知道的一切,所以他并没有顺着二哥的意思直截了当的就告诉于他,仍然有意卖弄的说:“我的好二哥,那你得先告诉我王有情是谁呀?”
李谛有些无奈,看着不依不饶的弟弟,他一边又是多么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一边还在极力掩饰着自己不安的神情,思忖再三,他还是淡然的说:“王有情我真不认识……但我知道他是好人!咱和他做生意亏不了!”
李彪看出他哥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真是有事,但却似乎有着难言之隐,亦或是真不清楚?作为兄弟,他当然知道二哥的秉性,只要是他不想说的事,你就是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也休想逼他说出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他也就不再追问,只是略显悻悻地对他二哥说:“我看见那个大哥了……”
“谁……哪个大哥?”
李谛大吃一惊,这正是他想要知道的事情,他想着,看来事情的一切还正如他之所想,但让他倍感欣慰的是大哥居然还活着!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月,没有什么能够比知道自己出走多年的亲人依然活着而欣喜了。他知道李彪说的大哥一定就是自己亲亲的大哥,但他还是忍不住惊问一声,他想确认大哥安然无恙的准信。
李彪看着一惊一乍的二哥,他在嘴里悠悠的说,“还能有哪个大哥……不就是带我们夜探尚义祠的那个红军大哥吗!”
“他还活着!——我怎么听说他在涌忻被杀了呢。”
李谛一听到他大哥的消息,心里就异常惊喜,那毕竟是他的亲兄弟呀!只是因为大哥有过交代,为了不给家人带来麻烦,他当红军的事情绝对不可以在家里的任何人面前提起,——这事至今仍是他内心的一个秘密。
关于此事,他对谁都没透露半点信息。这么些年来,他时刻都在想着大哥的安危,他也一直都在暗自关注,毕竟手足相连,兄弟情深呀!如今时隔多年忽然探听到关于大哥的消息,他又岂能放过,他一把拉住李彪,心情激动的追问:“那他现在在哪?他还好吗?”
李彪被问得有些发懵,怔怔的看着他的二哥,嘴巴里断断续续的回答着他的问话:“我都没跟他说上话……他就悄悄地走了……兴许他早就把我给忘了……”
“那怎么可能,我们都是兄弟……”
李谛扶着李彪动情的说,但他即刻反应过来,他愣怔了一下,发现自己说漏嘴了,于是又赶紧补充道:“毕竟我们都是曾经共过生死的兄弟!——那他现在去哪了?”
“哪谁知道呢!”李彪老老实实地回道。
的确,他都不知道这个人就是自己亲亲的大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