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雅间,谢澜音擦擦眼睛,先去了恭房。

鹦哥就在那边守着,瞧见姑娘走了过来,高兴地赶过去,到了跟前才发现姑娘眼圈红红的,分明是哭过了。鹦哥吓到了,疑惑问道:“姑娘怎么了?”

谢澜音看向之前领路的丫鬟,看得对方识趣地走了,才让鹦哥给她备水。

里面东西都是现成的,鹦哥压下困惑,先服侍她。

谢澜音边撩水边哭,几下就能洗好的脸,她洗了不知多少下,好不容易将那股委屈憋回去了,她才接过帕子擦脸。镜子里她鬓发乱了,眼圈更红了,明显哭过,再看看镜子中鹦哥欲言又止的脸,谢澜音动动嘴,眼泪又落了下来。

自己精心伺候的姑娘哭得如此委屈可怜,鹦哥心疼坏了,搂住人哄道:“姑娘你到底怎么了?你别吓唬我啊,是不是他欺负你了?”

今日二楼就自家主子与袁公子,恭房里没有人,所以她敢这样说出来。

谢澜音很快就重新站正了,摇摇头,微微仰着头道:“鹦哥你记住,我在茶楼遇到了袁公子身边的卢一,他告诉我袁公子进京路上突染急病死了,我是因为这个消息哭的,回去我也会这么告诉大爷夫人,不管他们怎么问你,你都这样回,知道吗?敢穿帮,我送你回杭州。”

“姑娘,到底是怎么了啊?”姑娘有多喜欢袁公子,鹦哥很清楚,她不在乎姑娘的威胁,她只想知道袁公子究竟做了什么将姑娘气成了这样,哭得这么可怜,说得如此决绝。

“别问了,走吧。”谢澜音擦掉新流下的泪,深深吸了口气,先往回走了。

她为他伤心为他欢喜,可他从始至终都在骗她,婚姻大事也当儿戏,丝毫不将她不将她的亲人看在眼里。就算他有他的委屈,也不表示她就该迁就他,被骗得团团转也不怨恨,反而乖乖去做他的妾。

凭什么?就因为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

他敢那样做,无非是看不起她,看不起她的父母,那么他今日哄了她做妾,明日再哄旁人,届时她又能如何?西安城里很多人都说沈捷妻子孟氏窝囊,连丈夫的妾都管不了,她呢,真去做妾,将来面对一堆新的妾室,她连耍耍正妻威风的资格都没有。

他让她信他,信他会只有她一个,可他拿什么让她信?哪一个洛阳商人的假身份?

他不配她迁就,一点都不配。

她就当他死了,从今往后再无瓜葛。

回到雅间门前,谢澜音已经恢复了冷静。

“澜音怎么去了这么久?”谢澜月扭头望了过来,看到她发红的眼圈,愣住了。

谢澜音叹了口气,走到她身边道:“刚刚遇到一位西安认识的熟人,从他口中听说另一位故人出事没了,忍不住哭了会儿,回来就晚了。好了,我也没心思逛了,咱们回去吧。”

示意鹦哥去给说书的女先生赏钱。

有了这个理由,路上谢澜月见她兴致低落,便也没有奇怪,柔声安抚了几句。

回到侯府,谢澜音暂且没有声张,将萧元的书信都翻了出来,用剪刀剪了稀巴烂,再与之前萧元送她的那些礼物装到了一个匣子里,目光从那对儿樱桃大的红宝石耳坠上掠过,谢澜音自嘲地笑了。

他是王爷,这种宝石对他来说算不上多稀奇,更代表不了什么。

收好了,谢澜音将匣子递给鹦哥,低声吩咐道:“你再去宜丰茶楼一趟,交给领路的那个丫鬟,她自然知道给谁。”

鹦哥苦着脸看她,还想再劝劝。曾经那么互相喜欢的两个人,怎么就到了这种地步?

“你去不去?”谢澜音沉声问,目光清冷。

鹦哥见她真的铁了心,无奈地接过匣子,在外屋门口遇到桑枝,她摇摇头,低头走了。

萧元此时还没走,一动不动坐在那把椅子上,凤眼看着被她关上的门板,不知在想什么。卢俊守在外面,里面主子没叫他,他也没有冒然询问。

走廊里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卢俊扭头看了过去。

“是五姑娘身边的丫鬟交给我的,说是殿下的东西。”小丫鬟低声回禀道。

卢俊接过匣子,示意她下去,等人走了,卢俊瞅瞅匣子,正犹豫怎么开口,里面萧元淡淡道:“拿进来。”

卢俊低声应是,推门而入,见主子背对他站在紧闭的窗前,他没有多话,将匣子放到茶桌上就退了出去。

身后响起关门声,萧元继续站了会儿才转身,走到茶桌前,摸了摸木匣边角,才慢慢打开。

里面有他送过的首饰,也有被剪碎的信纸。

他伸出手,食指碰到那对大樱桃耳坠,脑海里是她软声嫌弃太大的轻柔声音,是他抱着她恣意品她比樱桃更好吃的唇。捏起一片信纸,看清上面并不完整的字迹,却想到他在西北空旷的王帐里,一边想象她的样子,一边写信。

可她统统都不要了。

如果没有遇见过,是不是就没有这么多的牵挂和烦恼?

可是没有遇见过,就也不会有那么多的温暖和悸动。

摸摸早已不疼了的脸,萧元轻轻盖上了匣子。

等着吧,过些日子,他再去找她。

~

当天中午,谢澜音没去前院用饭。

蒋氏心中奇怪,哄完儿子睡觉,她过来看小女儿。

进屋却见午饭还摆在桌子上,一动都没动,蒋氏急了,“澜音怎么不吃饭?”

说着快步走到纱帐前,挂好帐子,她坐到床边,将背朝她躺着的女儿往这边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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