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音换上素净衣裙,急匆匆的来到清宁宫。清宁宫内已经挂起了白幡和白灯笼,宫人们一个个如丧考批,那些在贾皇后身边贴身伺候的人,已经哭红了双眼。却碍于孝昌帝在,不敢放声大哭。
狂风骤起,惊雷乍现,一道闪电劈开了昏暗的宫殿,让人心惊肉跳。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倾盆大雨已经落下,而且还有越来越猛地势头。
“皇后娘娘去了,连老天爷都在替皇后娘娘伤心。老天不开眼啊!”不知是哪个宫人嚎了一嗓子,引得所有宫人都齐声哭了起来。
站在殿门口,林月音是进不得,退不得。一张张哭丧的脸,满眼的白,她在想上辈子去世的时候,她所居住的宫殿是不是也是这般模样。明明是活了两世的人,在面对生死之时,竟然也会胆怯,无助,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林月音低头自嘲,心中却坚定了下来。
“母后,母后……”一个半大小子从林月音身边窜过去,带来一阵夹着雨水的凉风。
林月音脚下踉跄,好在被宫女及时扶住。
芍药小心翼翼的问道:“娘娘可要进去。”
望着殿门内,仿佛是吃人的怪兽,林月音莫名的再生胆怯。
“林婕妤可是怕了?”不知何时,裴颜卿来到了林月音身边。
林月音回过神来,眼神还有些惊慌,她望着裴颜卿,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裴颜卿一声叹息,“皇后娘娘已去,林婕妤如此伤心,着实让人不忍。还请林婕妤多多保重身体,后面还有半月的丧期,不保存点体力,只怕支撑不到最后。”
林月音总算找回了自己的魂魄,福了福身,低声说道:“多谢裴太傅提醒。裴太傅这是不放心太子殿下?”
裴颜卿望着殿门内,眼神幽深,情绪不露,“太子不易,我既然身为太傅,自然要多费点心思。”
林月音的脑子飞快的转动起来,不似一开始魂不守舍。她面容严肃,双手笼在衣袖里,看着裴颜卿,说道:“听闻裴家同萧家是远亲。裴太傅还能对太子殿下如此用心,真是难为太傅。”
裴颜卿挑眉,目光凌冽如刀。不过瞬间,又恢复从容,“娘娘也说了,裴家同萧家仅仅只是远亲。”
只是远亲吗?林月音不相信。有萧家的这样的大树,裴颜卿有什么理由拒绝靠上去。难道就因为他的清高孤傲吗?而且在林月音看来,裴颜卿未必真清高。真清高的人,没可能在年纪轻轻的时候就成为太子太傅。此刻,林月音已经认定裴颜卿是一个深沉之人,不可深交。
裴颜卿无需在意林月音的态度,对他有怀疑的人,林月音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他提醒道:“娘娘来了许久,难道不进去见皇后最后一面吗?”
林月音莫名的哆嗦了一下,正遇惊雷轰鸣,耳边嗡嗡嗡的,前方黝黑如同吞噬人的怪兽。她想着,她不能被人看穿,即便不乐意踏进那殿门一步,也不能在裴颜卿面前露了痕迹。林月音低头颔首,“太傅自便,我这就进去送皇后一程。”
进了殿门,心反而定了下来,双眸渐渐适应了昏暗的光线。寝殿内传来太子刘湛的哭声,已经哭得快要断气。林月音示意宫人们留在大殿内,她一人走进寝殿内。
寝殿内灯火通明,却依旧让人觉着阴森,林月音控制不住的哆嗦了一下。贾皇后就躺在床上,已经闭上了双眼,永远都不会再睁开。可是就算她已经死了,她还是将她的不甘,愤怒,一番算计留了下来。林月音悄声走近床边,孝昌帝就坐在床头,紧紧的握住贾皇后干枯的手。表情悲戚,眼神忧伤,眼角还挂着泪珠子,嘴中喃喃自语,似乎到现在还没能接受贾皇后已经去世的事实。
孝昌帝同贾皇后少年夫妻,林月音观察数月,早已确定这夫妻二人之间有着旁人不能比的感情,只是没想到这份感情会深厚到让孝昌帝如此失态。这对林月音来说,是福,但也有可能是祸。
林月音深吸一口气,神情还算镇定。她跪在床前,说道:“请陛下节哀。娘娘在天有灵,也希望陛下能够保重身体。”
这番话并没有得到回应,孝昌帝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反倒是太子刘湛,回头恶狠狠的盯着林月音,目光像是要吃人,已然是将林月音当做仇人。
林月音不为所动,她只做她能做的,该做的。劝解孝昌帝是一方面,送贾皇后最后一程则是另外一方面。所以,林月音跪得很坦然,眼中也带着哀伤,时不时地擦两把眼泪,惟愿这一切都能早点结束。
“你起来吧。”
林月音双腿发麻,终于等来孝昌帝的开恩。林月音努力要站起来,只是双腿发颤,一不小心就要趴在地上。关键时刻,是孝昌帝伸出手扶住了林月音。
孝昌帝的手很干燥,很稳,犹如他这个年龄的男人,总让人感觉很可靠。
林月音站稳了身子,偷偷挣脱孝昌帝的手,福了福身,“多谢陛下,否则臣妾要出丑了。”
“不怪你。你对皇后是真心实意,想来皇后也不会怪你。”孝昌帝一说起贾皇后,话语中就透着难掩的伤心。
“请陛下保重身体。”林月音再次劝解。
孝昌帝伤心地摆手,“你们都出去跪着吧,朕还要和皇后单独说会话。”
林月音领命,太子刘湛却死扒着皇后不放。“父皇,让儿臣留下来吧。”
孝昌帝盯着太子刘湛,想要发火,可是却顾忌着还躺在床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