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一瞬间失神,随即又恢复冷静,只挥挥手对二人说:“你们若不想杨氏阿芝陪葬,就做好万全准备。”
李恪手一凝,想说什么,却终究什么都没说,只应声退出御书房。杨恭仁自然也没说什么,随后也退出御书房。
三月的长安,日头明晃晃的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杨恭仁理了理衣摆,与李恪一前一后出了宫。
“他们应该回弘农了吧。”在皇宫门口,杨恭仁询问。
李恪脚步未变,只一句:“你是弘农杨氏的家主。”
杨恭仁笑笑,并不多言。去年洛水田庄之后,他就逐渐被自家老娘架空权力。再加上后来的名门例会上,他几次帮杨敏芝说话,自家老娘看他不顺眼。过不久后,他上任扬州,不在弘农,祖宅那边大小事务也不知会他。偶尔知晓一点祖宅的事,都是留在祖宅的妻子差人送来的信件上提及的。
他这个一家之主,早就徒有虚名。
杨恭仁与李恪再度沉默,一前一后,直至要分道扬镳的路口。李恪才转身扫了他一眼,很不友善地说:“阿芝信任大舅舅,却不计大舅舅早与我父皇说这蝗灾一事。弘农杨氏,还真令人心寒。”
杨恭仁脚步一顿,只觉李恪此言像是刀子狠狠插在他心上。他只觉得心口疼,嘴里苦,脸色刷白地瞧着李恪。
去年见李恪时,还像个孩子,如今不过才过了一年,这孩子长高了一大截,声音也变了,倒是有了少年人的身形轮廓,越发显得英姿勃发。
初春的长安虽还冷,李恪却是春衫在身,只瞧着杨恭仁,眸光如刀。
“我,我也是为了守住阿芝。”杨恭仁说。
李恪哂笑,反问:“大舅舅以为阿芝守不住自己?”
杨恭仁没说话,只垂了眸。
因为他知道李恪看穿了他的心思,他来对李世民说旱魃蝗灾到底还是存了想要被重用的私心。
李恪看他不语,只是轻呵一声,随后就说:“旁人以为大舅舅大公无私。不过,大舅舅心知肚明。”
“蜀王何须如此咄咄逼人。”杨恭仁叹息。
“大舅舅说笑,我就事论事。是你将阿芝率先推向风口浪尖,我才逼不得已提前将事闹大而已。”李恪开门见山。
原本他想万事妥帖,才一步一步与阿芝在一起。但去年一日,有人来报,杨恭仁入了御书房秘密觐见。几日后,李世民就开始着手收粮与水利工程之事。
李恪怕事情有变,便用了最笨拙也是危险最大的方法,将自己的命运与杨敏芝紧紧绑在一起。
“蜀王今日怕不是与我追责的吧?”杨恭仁反问。在刚才你来我往的对话里,杨恭仁陡然明白李恪这番对话的意思。
“大舅舅果真是明白人。这世上犯了错,总是要还的。你既将阿芝推到风口浪尖上,让她还未适应这世道就要直面我父皇,将她置于如此危险境地,难道没有丝毫愧疚?不做一些弥补?”李恪问。
杨恭仁抬头看着李恪,微笑着问:“蜀王要我如何弥补?”
“如今天下皆知,我钟情于她。护得她的人必得是我。至于你弘农杨氏做的欺君瞒上之事,你为杨氏一家之主,看如何处理才好。”李恪开门见山。说完之后,一脸笑意地瞧着杨恭仁。
杨恭仁神情一滞,苦笑着摇摇头,道:“蜀王高看我了。我这一家之主,这一年早就浪得虚名。”
“既是如此,我若对杨氏下手,大舅舅也不要惊讶。”李恪沉了脸,面如寒霜。
杨恭仁瞧见这少年面露杀意,顿觉背脊发凉。他差点忘记这蜀王在五岁时,就带人解自己父亲的围,直接击杀王世充。别人不知内情,他杨恭仁当时正好带着后续部队,亲自看到五岁的孩子以极快的手法击杀敌人。
“如果我下手,会比较狠哟。老夫人年事已高,但若是挡着,我也顾不得许多呀。”李恪面露微笑,啧啧地说。
杨恭仁眉头一蹙,也是厉声道:“蜀王,莫要张狂。”
“我涤朐则,别人不知,大舅舅可是知道的。”李恪脸上浮着轻轻浅浅的笑。
杨恭仁叹息一声,道:“在上任扬州前,我回一趟祖宅。”
李恪不语,只笑了笑,径直翻身上马,往蜀王府邸去。
三月,长安早就忙得不亦乐乎。与此同时,有一种传言以极快的速度在世间流转。说那惊世天才张神医发现蝗虫具有药用价值,有大补功效,正着手培育,且要收购一批。而此种传言,又被各地的大夫证实:蝗虫确实具有药用价值。
“呀,那玩意儿还有药用价值?”
“街口的李大夫是这样说的。”
“可,这东西,不是天神降下的么?”有人担忧地询问。
“什么天神降下的?人张神医可说了,就是生育里极强的虫。”周围有青年鄙夷地回答。
“是呢。前几天,朝廷的格物院还派人讲解蝗虫的什么知识来着?”一名缠着花头巾的妇人扭头问另一妇人。
“关于蝗虫的科普知识。对,科普知识。朝廷来的人就是这么说的。”那名妇女朗声回答。
一作书生打扮年轻人,提了提腰间的佩剑,凑到人群里,问:“这格物院不是还没正式建立么?怎么就派人讲解蝗虫了?”
“朝廷重视啊。你瞧我们现在人人都吃得起盐,这不就是格物院在蜀中发言盐矿,研究了新的制盐法,才让我们普通百姓吃得起精制的盐么?”有个年轻人插嘴道。
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