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醒斯杰潘记忆的工作,出人意料地遭到了挫败。
斯杰潘无论如何也不肯承认,那些照片和他相关,他的理由是,如果与他有关,为什么里面没有他出现?如果这些都是他的过去,为什么他不在画面里?
胤禛被上哪儿去找斯杰潘早年的照片呢?
“臣知道,最近一段时间允禟允誐等人频频入宫,就是想以花招迷惑万岁爷!想为廉亲王翻牌造势!”斯杰潘义愤填膺地说,“万岁爷,您怎么能相信他们这些伎俩!”
胤禛哭笑不得:“这都是事实啊!斯杰潘,这都是连我也知道的事啊!”
斯杰潘马上说:“如果万岁爷早就知道,怎么十年前不说?”
一下子把胤禛给问住了。
看他卡住,斯杰潘更得意:“是他们叫万岁爷把这些给臣看的,对不对?万岁爷!您怎么能信他们的话!他们那都是不安好心的!”
结果倒好,胤禛没能说服斯杰潘,却被斯杰潘苦口婆心的劝谏了一番。
包括他提前传唤、叫人家等候在外头的太医,也白准备了。
等把气呼呼的斯杰潘给劝走,胤禛把九阿哥他们找了来,十阿哥一进屋还紧张万分到处看:“吐血了吗?”
“吐个屁。”胤禛没好气道,“他根本不相信。”
八阿哥诧异:“四哥没把信息说完?”
“都说了!他就是不肯信!”胤禛恨恨道,“说咱们骗他,说那些全都是伪造——我问他,你爹妈你都不认识了?他说,看着眼熟,但想不起是谁,所以必定是冒充——他还叫我去拿人家,定人家欺君之罪……我根本说不通!”
八阿哥他们全傻眼了!
十阿哥困惑道:“怎么会这样?弘晸是一点都没迟疑的就想起来了,八哥吐了两口血也想起来了,为什么到了斯杰潘这儿,就不灵了呢?”
一直没有做声的九阿哥,此刻,突然开口道:“也许,他不愿想起来。”
十阿哥更困惑:“难道这十年他过得很舒坦?自己倾注心血的学术生涯他都不顾了么?”
九阿哥走到窗前,不出声。
胤禛看他这样,心里也难过,他说:“老九,你先别急,这才是第一个回合,我觉得,再试几次,或许能够给他更大的冲击。”
“怕是没什么用。”九阿哥回过身来,他摇摇头,“四哥,他和八哥不一样,八哥一心想回忆起来,是有主观愿望的。斯杰潘没有。他的失忆,不是单纯的外来强迫所致,是他自己不愿意想起来,也许对他而言,想起来,太痛苦了。”
他深吸了口气,面上微微一笑:“他明明是恨我的,这份恨意是确实存在的,所以他为什么要让自己想起来、继而不得不迫于情理和大家的压力原谅我呢?”
“老九……”
九阿哥昂起脸,他望着远处,轻声说:“换了是我,就不原谅。”
九阿哥这种神色,给胤禛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事后他想想,还是不死心,于是过了两天,把斯杰潘重新叫过来,又给他讲了一遍。这一回,他索性着重讲述十年前斯杰潘来到清朝的那些事情。
结果更加让胤禛吃惊,斯杰潘听到一半,突然跳起来,狂叫着冲了出去,胤禛在后面撵也撵不上,两个人在乾清宫里乱跑,把太监们吓个半死。
后来胤禛看斯杰潘实在太害怕了,于是也泄了气,他也不追了,就叫了两个太监,“把斯大人送回府去。”
茱莉亚知道以后,就责怪胤禛太用强,哪有皇帝追着大臣在宫里乱跑,撵得鸡飞狗跳的?这不知道的,还当俩人都发了疯呢。
胤禛自己想想,也觉得不妥,尤其接下来斯杰潘竟然不肯露面,连着称病了好几天,这就让他更懊恼。
于是那天退朝之后,胤禛换了身便装,就叫高无庸一人跟着,悄悄去了斯杰潘的宅邸。
斯杰潘如今住的地方,也是胤禛先头赏赐给他的,三进三出的大宅院——然而里面永远显得很空荡,树木花草都没多少,斯杰潘只选择低矮的植物,他担心院子里有太多高大乔木,能够隐藏刺客。
做他这份工作的,就是政治的阴影。朝廷内外不知道有多少人恨他呢。
门口小厮一看是万岁爷来了,唬得面色青白,就想往里通报,胤禛慌忙拦住。
他问:“你们老爷呢?”
小厮说:“在书房……躺着。”
胤禛一扬眉毛:“躺着?这个时辰?”
小厮点头:“躺了好几天了,起来吃两口饭,又回去躺着。”
“没请太医看?!”
“请了。”小厮顿了顿,“大夫说,没病。”
“……”
跟着小厮往里面走,其实斯杰潘这地儿,胤禛以前来过好多次,每次来,他的感受都是一样的:冷。
什么陈设都没有,里面空空荡荡,墙上笔墨字画一概全无,桌上是寥寥数支笔,一方砚。椅子只有两把,没有客人的时候,小厮还拿去一把,踩在上面晒被子。斯杰潘的理论是,椅子放多了,客人就会多,坐着不肯走,令他心烦。他不高兴家里人太多,就连衣物的洗涤,都是交由外面的洗衣妇来负责。
是的,他这家里甚至没有丫头,客人来了未免好奇,问斯杰潘为什么不买两个使唤丫头,斯杰潘的回答是:他讨厌女人。
也有和他不对付的客人,回去之后传播八卦,那人哼哼道:讨厌女人,也不喜欢男人,这家伙就是个孤独鬼。
没有人知道斯杰潘到底追求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