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九这天,长安大病初愈后第一次踏出长安宫。
如今身边伺候她的宫女都是陌生面孔,不过每个人都尽心尽力,生怕有那点做得不好。
最近的一个半月里,她都是安静地在长安宫里静养,除了卫珩和每日给她把脉的晏绒衣,长安宫里连个宫女都看不到。
她其实是被卫珩变相软禁。
思来想去,只能猜测卫珩是被她之前那句话给吓到了。
有时候,和太聪明的人打交道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那天,卫珩听到她说要废了皇上,脸色都变了,拽着她的手便问:“长安,你是否是算计着要离开我?”
长安当时没有回答卫珩,而是扭过头,轻飘飘地甩过去一句:“本宫乏了,卫大人退下吧。”
卫珩等了她好一会儿,她也没在出声,最后像是憋了一肚子委屈离开的。
大约他的委屈没处发出来,导致的结果便是他借着她刚醒来必须静养的由头,把她拘在长安宫里。
长安并不气恼,十分安分地在长安宫里养身体。
每天卫珩下了朝都来陪她用膳,给她喂药,她也是十分乖巧配合。
但这段时间,两人都没怎么对彼此说过话。
知道昨天晚上,卫珩实在憋不住了,问她:“长安,你……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长安才如实相告:“其实,我并没有说要离开你。我只是想让我的至亲离开。这儿对八弟和母妃来说,都不是安身之所。”
卫珩道:“有我护着,你又担心什么。”
“可你能护一辈子吗?”长安反问,“你可比皇上大了许多岁。将来,谁能保证他能压着住你卫家人掌控的朝廷?还是,你会为了他把你们卫家人斩草除根?”
卫珩被问得哑口无言。
长安继续游说着:“我只是不愿意他将来真的成我梦里想的那样,最后死得比我父皇还惨。我如今只剩这一个愿望,只要你肯帮我,我便对天立誓,绝不离开你半步,否则我生生世世都做你的奴婢,给你做牛做马。”
卫珩见状,只能叹气道:“其实,我可以帮他建立一个属于他的势力。”
“我不相信。”长安眼里噙着泪,“你先去也跟我说,你从未想过要我的命,可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还是死在了你送来的毒酒之中。”
“长安,你听我说……”卫珩见她流泪,心里愈发难过,“我,我再也不会伤你。”
长安抬头望着他:“那你这是依了我了?”
“都依你。”卫珩抬手轻轻拭去她脸颊的泪水,“你说如何便如何。”
“明天是九月初九,我想去看母妃。”
卫珩点头,心想,如今还计较那么多做什么,只要长安好好地在自己身边,便足矣。她既不信自己能护住皇上和她母妃,那依他的意思好了。
***
长安临出发前,特地吩咐宫女给自己上了妆。
宫女给她画了时下最流行的妆,青黛色的画眉笔勾勒出眼角的媚意,额间的一朵腊梅花衬得肤色白皙亮丽,面颊左右点上薄薄的一层桃红色胭脂,加上她天生的丹蔻色樱桃唇,整个人看起来何止是靓丽。
她想让母妃看到自己意气风发的一面,好叫她相信自己真的已经痊愈,不要担心自己。
可等宫女画完对着镜子一照,她觉得怪怪的,怎么看都有种自己的狐狸精的感觉……
这宫女大概是会错她的意思了吧。
她说的是要看起来气色好,而不是看起来妖媚。
算了,反正宫里正经位份的女子也就她一个人,倒也没必要再把妆卸了重画。
太后宫里伺候的人并不少,不过灵妃原本就不是一个爱热闹的人,平时总是打发宫女去外面候着,只留一两个在殿内贴身伺候。久而久之,这些不常伺候的宫女便会一起去御花园里玩耍。如此一来,倒显得太后宫里看着十分冷清了。
长安到的时候,宫门口连个守门的宫女都没有。
她没让宫女去告知太后,而是自顾自迈进了殿内。
一进屋,她眼睛便酸了。
屋子里点着香烛,太后此刻跪在软垫上,手里拿着一串佛珠,闭着眼睛念经,连她走近了都未察觉到。
“母妃……”长安哽咽地喊了一声。
她一激动,都喊错了,此刻,她应当喊母后才对。
太后听到她的声音,立即停下手里所有动作,待看清眼前人确实是长安后,喜极而泣。
“长安,果然这一次她们不是在安慰我,你……”太后将长安上上下下打量一遍,“你果真是好了。那晏姑娘确实是神医,也不枉我这日日夜夜给你祈祷。”
看着太后的脸,长安眼泪扑簌簌地直往下落。
才不过一两年,太后已经苍老得她快不敢认了。
太后应该比皇弟更想每日见到她,可是她昏迷前怕母妃每日见到自己憔悴的模样心里难受,便不让她时常来看自己。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做错了,如今太后的模样,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多岁。
长安扶着太后站起来,“都是女儿不好,害母后这些日子担心了。现在女儿全好了,你看,以后别再日日跪着祈祷,神灵会被你烦恼的。”
她尽可能地用轻松的语调,可不知道为何,看着母后变得这般容颜,她心里如针扎一般难受。
太后倒是越看她的模样心情越好。
“长安,你若真好了,母后便再无忧虑了。”太后握着她的手,面露慈祥,“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