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找你!”郭长安没好气地将手里的茶盏放在桌上。
白色带着蓝色小碎花釉彩的茶盏撞在栗色横纹黑胡桃木桌上,发出清脆的咚声。
听得卫珩心里咯噔了一下,生怕那茶盏被她撞碎了,她又是那么用力捏着,到时候伤了手可不好了。茶盏不值钱,可眼前的人在自己心里,无价。
卫珩的视线落在那茶盏上,眨眼便注意到了握着茶盏的那只小手,看起来便是知道细嫩柔滑,和她脸蛋一个色。
他神情怡然地拿起茶壶,给身为客人的郭长安续杯,又给自己斟了一杯,缓缓饮了两口,点头称赞:“我亲挑的毛峰味道还是不错。”他将茶盏小心轻放在桌上,“公主怎么转身就忘了自己吩咐下去的事情。”
长安张嘴想呵斥他,脑海里突然冒出他刚才的话。他说这黄山毛峰是他亲手挑的亲自泡的,难不成这家畅音楼是他的?
刚才她甚是在猜想是不是五皇姐郭华稹让人去找的卫珩,但随后想到五皇姐此刻并不在畅音楼,所以定然不是五皇姐找的他。
“你是畅音楼的老板?”郭长安试探性地问。
“怎么,哪里不像吗?”他理了理自己的外衣,正襟危坐地看着郭长安。
郭长嗤笑一声,卫珩还真的不太像。他浑身上下,没有一丝铜臭味。
“真是稀奇,卫侯爷最器重的孙子竟然是畅音楼里抛头露面的老板。此事,恐怕卫候爷并不知情吧。”
在京都之地,大户之家拥有店铺并不稀奇,但通常都是会让家生的奴仆在外经营店面,从来没有卫珩这样的。
卫珩轻笑:我一般也不怎么抛头露面的,只是今日来的客人是平乐公主,公主又特地让命人去找我,我卫珩焉有不现身之理。”
郭长安此刻悔死了,她若是早知道畅音楼是卫珩的,肯定也不会让紫穗去找他。
奇怪,照说紫穗也不是不懂道理的人,她若是看到卫珩,恐怕也会随机应变,拿出银票递上去,并解释:“我们家小姐甚至喜欢畅音楼的茶点,特命我奉上些许银钱以表欣赏。”
“紫穗?”她朗声唤着紫穗的名字。
她和卫珩孤男寡女,坐在同一个雅间里,虽说她如今得宠,应该不会有人故意泼脏水,说些不好的话,可被守候在外面的侍卫看见,总归是不好的。毕竟皇后心眼小,到时候说不定又罚她抄佛经。
卫珩道:“公主是在叫和你同来的那个宫女吗?别叫了,她方才误饮了一杯酒,想必是喝醉了,估计现在正睡得香甜。”
卫珩轻描淡写地说完,郭长安却被他撩得心烦气躁。
事情肯定不是卫珩说的这般轻巧。
紫穗是什么性格她岂会不知道,她素来谨慎,怎么可能乱吃东西。再说,如今两个人在宫外,紫穗肯定比平时更加谨慎,就算她开始不知情,但闻到酒味后,肯定不会喝下去。
好端端的,紫穗又没得罪他们卫家,她郭长安目前好似也没和卫家结下仇怨,他卫珩到底想干什么?难不成他是要把上回挨卫佘打的事情算在自己和五皇姐头上?
“卫珩,你好大的胆子,我的人你敢灌醉!”郭长安站起来,指着卫珩,“你信不信本公主治你的罪!”
“都让你喝绿茶了,怎么还这么大火气!”卫珩依旧淡然地端坐在位置上,“我说了她是误饮,何况她是你的人,我怎么可能加害于她。”
说的似乎挺有道理的,可是没看到紫穗之前,郭长安是不会相信卫珩的话的。
“带我去见她。”她收起怒火,强迫自己镇定,都说怒火伤肝,她可不要为了眼前的人气伤自己。
“急什么?”卫珩轻叹,“公主还没说找我什么事。”
“没什么事。”
就算刚才有事,现在也不会跟卫珩讲的。
公主没事都能想到在下,看来心里是有我的。卫珩喜滋滋地对她展露笑颜,“公主原来是想见玉玱了?”
玉玱是卫珩的表字。
据说他的字是卫候爷卫佘亲自取的。当初卫珩周岁,让他抓周,他先是摸了一块小玉石,在手里玩了玩,然后又捏起一枚给可有吉祥富贵四个小篆的印章,将手里的玉石和印章放在一起敲了敲,听着清脆的“铛铛”声,他还开心地笑了。
于是卫佘便提前给卫珩想好了表字。
郭长安别开脸,“卫四公子也是健忘之人,上回在竹林,本公主便已警告过你。”
“哦,平乐公主又要治在下的罪?”卫珩衣袂飘飘地走到她旁边,俯身在她耳边轻语,“没关系,玉玱都替公主记着,回头公主给玉玱算个总账就行。”
郭长安不得已往一侧挪了挪,愠色再次浮上心头,道:“我现在就想治你的罪。”
“什么罪啊?”
“卫四公子如此聪明,还用本公主说?”
当然是调戏公主之罪。
卫珩嘴角噙着笑,没有继续此话题。
郭长安在心里暗暗发誓,事不过三,若是卫珩敢再调戏她,她绝对会把前世的旧账一并算上。真惹怒了她,她也会让人端个盘子,摆着一根白绫和一瓶毒酒,让他卫珩选个死法。遗憾的是,她现在还动不了卫家,别说她了,父皇也不会轻易动卫家这样明面上的大忠臣。
她也只能心里这样臆想片刻,以便缓解内心的憋屈。
卫珩看着又是蹙额又是抿唇又是叹气的郭长安,也跟着叹了口气。
试探了好几回,他对自己的皮囊产生了怀疑。难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