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有意识之时,她以为身边陪伴的人是母妃,等完全睁开眼睛,才发现坐在她床边的人是卫珩。她躺在床上,身上盖着锦帛衾被,枕着松枕,觉得整个人懒懒的。她看着卫珩的时候,卫珩刚好低头看奏折,手中执笔,时不时写上两句,似乎正在批阅奏折。
长安微微转动眼珠子,静静地看着卫珩,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仔细想了一阵子才发现他的衣服换了。想来是她把血吐在他身上的缘故。她微微抿唇,懊恼自己为何会在那个时候发作,全被卫珩看见了,真是狼狈。眼下卫珩肯定什么都知道了。她只是稍稍回忆昏迷前的事情,便觉得头有些疼。
她刚准备移开视线,卫珩忽然抬头,正对上她的目光。
“醒了?”卫珩的语气里带着惊喜,当即放下手里的奏折,“你觉得好些没有?”
长安想了一会儿,默默地点了点头。
“想吃东西吗?”
长安摇头,“你怎么会在这儿?”
话一出口,她便后悔了。
天下虽然还是姓郭,然而实际掌权者已经是卫珩了。他想待哪儿不行啊。如今两个人的身份都比较尴尬,理智告诉长安,为了八皇帝郭煜涵,为了母妃,她应该主动和卫珩交好,放下心中芥蒂才是。
奈何,有时候感觉会胜过理智。
卫珩倒却不恼她,依旧是温和轻柔地对她说道:“你一直没醒,我便只能留在宫里守着你醒过来。”
长安看着摆在他旁边的奏折,轻叹一声:“难不成我睡了许久?”她感觉不过是一睁眼一闭眼的时间罢了。
想起这事,卫珩就觉得晏绒衣的医术越发不靠谱了。说好的拔了针两个时辰后人就会苏醒,事实上,长安整整昏睡两日。这两日他除了用膳更衣外都陪在正阳宫里,合计起来他闭眼休憩的时间都不超过两个时辰。得亏他没把天下改姓成卫,否则这一堆奏折里更多的便是说长安是前朝毒瘤红颜祸水了。
政权更迭,总有许多事情要他决断。
在长安床畔阅览奏折也是无可奈何之举。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看看长安有没有醒,每次看到她依然沉睡,心里便再添几分焦灼感。
听卫珩说到自己已经昏睡两天时,长安甚为惊讶,“我竟睡了这么久?”
卫珩心想,你要是今日再不醒,晏绒衣就该跑来和你一起睡了。
长安伸手压着被角,似乎是想坐起来。
卫珩急忙站起来,坐在床被,小心扶起她。
长安昏睡两日,虽然不觉得饿,可是毕竟未曾进食,加上先前又失血过多,整个人还是十分虚弱的。在卫珩帮助下,她做了起来,然后斜眼瞪着卫珩,心想,你扶我起来就扶我起来好了,为何自己坐这儿不动了?反正这床大,也不是坐不下你,可为何你偏偏要让我倚在你怀里?
卫珩似乎完全看不到她略带疑惑的眼神,兀自地按着她肩上的两处穴位。
这是晏绒衣教给他的,原本这些事晏绒衣都打算自己来做,然而卫珩执意要守在长安身旁,她也不敢赶走卫珩,加之她对长安心里的愧疚,怕自己和卫珩一起守着长安的话,会触到卫珩心里的不愉快,所以她还是选择离远一点。
于是,离开前交代了卫珩两件事,一是让卫珩给长安涂药,全身都要涂,这样针眼才会迅速愈合,且药会顺着针眼渗入体内。此药是遏制长安再度发作的。二是交代卫珩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按摩长安身上的几处穴位,对缓解她的疼痛很有帮助。
卫珩极为聪明,晏绒衣只演示一遍他便学会了,按的地方分毫不差,只是力道略有些不稳,在晏绒衣教习他,不到半柱香时间他便掌握了。
卫珩指尖的力道不轻不重,恰恰好。不过他自己有些不自信,毕竟他这双手从来没干过此类事情,遂问长安:“会不会太重了点?”
长安动了动脖子,道:“还行,手法不错,跟晏大夫的很像。”
卫珩道:“我学了一炷香时间出师的。”他低头看着长安。
长安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的这件寝衣十分宽松,卫珩低头就能看见……额,她下意识地抬手拉紧领口。
卫珩瞧她下意识的动作,微笑着挪开眼睛,说:“你身上擦了药,不宜穿太贴身的衣物。所以我给你换了这身。”
长安愣了一下:“你换的?”
卫珩道:“是啊,药也是我擦的。”
因为他发现,自己居然舍不得别人触碰长安的身体。
“擦药?”长安咋舌,抬起胳膊,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很淡的味道,透着甘甜味和奇怪的清香。
卫珩补充道:“不光是胳膊,全身都擦了。晏大夫特别叮嘱的,所以我擦得十分仔细,生怕漏了哪儿。”
“你!”长安扭头瞪他。一想到自己熟睡中被他如此对待,心里便万分别扭,同时她也觉得自己揪着领口的动作有些滑稽。
卫珩索性把她整个人抱在怀里:“以后这些事都由我一个人做。”他低头吻了一下长安的脖子,在她细嫩白皙的皮肤上轻轻咬了一口,无奈般地叹息着,轻声呢喃着她的名字。
就算这些事天天做,加起来也不过几百日夜。那往后千万个白昼更替的光阴里,他该怎么办呢?
长安,你告诉我该怎么做?
卫珩抱得更紧了,“长安……”
熟悉的一声低喃,唤起长安的好多回忆。
前世的,今生的,美好的,痛苦的,统统糅杂在一起。
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