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满没想到,这次和沈夕月的谈话,改变了她和沈晨阳的命运,也是从那一刻起,她决定把埋藏在心底,对左岸的那份执念放下,接纳沈晨阳。不管他是生,是死,也不管他距离她多远,她都会在最后的时刻留在他的身边。
沈夕月的内心是诚恳的,热切的,甚至有些急迫,表面上看起开来仍那么沉稳冷静。
“累吗?如果觉得累,休息一下我们再聊。”沈夕月体贴地握着小满的手,那种感觉就好像一家人一样,小满有些迷惑。
“还好,不累,其实我约你……是有些问题想问,关于……”
“关于晨阳的。”
不等顾小满把话说完,沈夕月便打断了她,自顾自地把小满要问的问题一个个抛了出来。
“你想知道晨阳为什么不继续治疗,却选择回国?为什么全国有那么多家医院不选,偏偏选了这家?我怎么可能放心他一个人住在这座城市里,可他偏偏要在最后的日子里这么做,我答应了他。”
“你怎么……”
顾小满有些吃惊,这确实是她要问的问题,沈夕月都一一猜中了。
沈晨阳突然来到这座城市,投资了中心医院,让顾小满有些摸不着头脑,几次询问,他都嘻嘻哈哈地敷衍过去,总感觉他的心里装了什么,沉甸甸的,这就是顾小满约见沈夕月的原因。
还没开口问,问题被人尽数说出来,顾小满顿时语塞了,不知接下来说什么好,或许沈夕月接下来,会自问自答,无需她把问题都重复一遍。
“为了你。”沈夕月看着小满的眼神是闪亮的,似乎从她的心里迸射出一丝熄不灭的光芒,满满地充盈在眼眶之中。
为了她……
顾小满良久地凝视着她,好像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沈晨阳说过,他有两个没了的心愿,一个实现了,另一个在实施中。
没有什么此刻更让她感到辛酸的,泪水禁不住流了出来。
沈晨阳的心愿,一个是他姐姐的婚姻,另一个竟然是她。
“他想——在最后的一点时间里,看着你,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要,只是默默地看着,好像朋友,又好像亲人。小满,他在美国的治疗失败了……”
沈夕月告诉了顾小满一个不可改变,也很可怕的事实,沈晨阳剩下的时间不是几年,而是几个月,漫长的国外生活,没能改变他的命运,他的心脏进入了衰竭期。
“你说什么?”
顾小满震惊地瞪圆了眼睛,试图支撑起来,手臂传来钻心的刺痛,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那是真的。
“他所剩的日子不多了,我也想开了,与其怎么都留不住,就让他去做想做的事情吧,哪怕只有一秒是快乐的,我都会给他……”
“心脏移植呢?不是说还有机会吗?”顾小满的唇瓣颤抖着,她不愿相信沈晨阳就这么要走了。
沈夕月摇了摇头,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他们姐妹和机会已经檫肩而过了多次。
接下来是几分钟的沉默,沈夕月拿起了一棵水果,用刀削着,许是心里想着事情,有些心不在焉,她竟然割到了手。
鲜红的血流出来,她用力捏着,不知道是不是太疼了,眼睛湿润了……
小满知道沈夕月眼中的泪水不是因为疼,而是伤心,无法扭转的事实让她绝望了。
沈夕月只是向陈述了这样的一个事实之后就离开了,走得很落寞,没要求小满做什么,却扔给了她一个沈甸甸的包袱。
两个小时后,沈晨阳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叠文件,他看起来很忙,神情状态却很好,谁能看出来,他的时间并不多了。
“一个小时后,还有个会议,开完了我得赶快回去休息。已经连续几天没好好睡觉了,人要垮了,吃不消,吃不消。”
他坐下了病**边的椅子里,把文件放下,一边仔细地翻看,一边低声问。
“我住的地方远了点儿,能不能借你的宿舍?先别说不行,你索性躺在这里也不能回去,空着房间太浪费,放心,我不会睡你的**,沙发足以……这么安静,没道理啊……”
他移开了文件,目光落在了小满的脸上,发现她怔怔地看着他时,很尴尬,然后下意识地低头打量着自己,蹙眉问。
“这么看着我?哪里不对劲吗?”
顾小满没什么回应,失神地思索着。沈晨阳直接将文件放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又检查脉搏。
“不烧,脉搏也还行,你……”
“沈晨阳,我们结婚吧……”
顾小满突然冒出了一句,声音很小,却很清晰。沈晨阳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甩甩头。
“我还是去开会吧,有点……”
沈晨阳的表情看起来很不自然,相信顾小满刚才冒出的那句话他已经听清了,只是有些不确信,甚至心惊,急于转身要走。
“别走。”小满叫住了他,沈晨阳不得不停住了步子,不肯转身面对她,肩头在微微颤抖。
“一会儿叫人给你安排做个脑部检查。”他说。
“我很清醒。”
“你不清醒!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还是休息吧。”沈晨阳好像逃避什么一样出了病房,在病房的门口,他捂住了心脏……
凄婉的目光看向了走廊的深处,几缕阳光投射进来,在地面勾勒了窗棂的形状,随着医务人员和患者的来回走动,忽明忽暗着。沈晨阳步履沉重,深色悲伤,出了病房之后,他倚在了墙壁上。
假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