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大半天，宋天保终于问了句：“秘书，你今天是不是又要很快走？”
李离猜测他的意思，笑笑：“不会，我今天不会提前走”。
宋天保这才咧了咧嘴，又问：“那明天呢？”
“也不会，”她想了下，又说，“但是你要适应一直换保姆的生活。”
宋天保茫然。
李离说：“我想我不会在这里待太久，如果有合适的……”
宋天保问：“你要走？”
李离扯开话题：“照顾你的人一两年就换一拨，你应该早就适应了。”
宋天保仔细回想，才说：“我记不清……”
李离解释：“其实王工……你妈妈这么做，她不想让你过于依赖谁。”
宋天保听不懂，没做声。
李离捡了根树枝，在地上划拉了几下，问他：“，还想做些什么？”
宋天保说：“我上课。”
李离点头：“我知道，你会做手工，画画，一些简单的加减法，你还会认些字，你会看报纸吗？”
宋天保说：“我不看，大人才看。”
“你已经是大人了。”
“妈妈才看。”
李离想了想：“你觉不觉得你妈妈最近看上去很累？”
宋天保摇了摇头。
李离叹口气：“你妈妈也会老，她老了，你以后怎么办呢？”
宋天保说：“。”
李离犹豫一会儿，才道：“要是有人，怎么办呢？”
“妈妈会说他。”
李离心想自己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她笑笑：“你也许可以抓紧时间学些东西，开始很难，慢慢积累就好了。”
“学什么？”
“学着读书报看。”
“很多字我不认识。”
“学吧。”
宋天保半天没吭声，忽然高兴起来：“秘书，你教我，”他伸手拉她进屋，“你每天都要教我。”
李离原是随口闲聊，谁知宋天保认了真，每天在家做起好学生，还偏挑着傍晚快下班的时候。
他学习进度奇慢，李离被他缠得无法，暗自后悔自己多事，每每忙完已是晚上八点多。
李离虽然后悔，但又有些实心眼，总觉着既然答应了人就别敷衍，做一天是一天，等投出去的简历有了好消息，再走也不迟。
倒是王亚男回到家里，见她这么认真，嘴上虽不说，神色里却和蔼许多。
有天李离心血来潮，跑街上买了套小孩用的文房四宝带去宋宅。
没想宋天保瞧了却有些不屑，说：“妈妈的书房里有这个，比这个大。”
李离自嘲：也对，这人虽然傻，但也应有尽有，什么没见过，是自己糊涂了。
她研好墨，铺开宣纸，问：“你会写毛笔字吗？”
宋天保没答话，若有所思。
李离在纸上写他的名字，宋天保接过笔，也在旁边歪歪扭扭写上自己的名字，慢慢道：“这个，我以前好像写过……我不记得了，”他又问，“秘书，你的名字是什么？”
李离写上自己的名字，宋天保又跟着描了一遍。
只是他拿笔全无章法，李离说：“你先坐好，头正身直，手腕悬空……这样……”
她俯□，仔细摆弄宋天保的手指，又示范正确的握笔姿势，宋天保却一直不吭气。
长久的安静使她感到诧异，抬头一瞧，那傻子竟红了脸，慌忙把视线从她脸上移开。
李离又好气又好笑，忙站开些，轻轻一拍桌子道：“你好好学吧。”
宋天保赶紧歪歪扭扭临摹了几个字，描得还认真，李离闲下来在旁边写了几句唐寅的《落花诗》，她数年没练，多少觉得手生，提笔落下，想起儿时被长辈逼迫临贴的情形，抬头见着窗外，落日余晖里绿荫融融，一时间心里格外平静。
王亚男回来，瞧见那字说了句：“字是好字，诗太消极，”看了会儿又说，“这行书写得不错。”
李离说：“小时候跟着我爷爷练过几年。”
王亚男点头，又道：“唐寅的行书脂粉气重，我不大喜欢。”
李离熟知她个性，便说：“右军如龙，北海如象，比起他的字，我也更喜欢李邕《晴热帖》的风范。”
王亚男这才笑道：“没想到你还有这能耐，”她叹息，“我近几年才开始练这些，人老了，手上没力气，写字容易飘……让你在这里待着，是不是有些屈才了？”
李离心里微怔，面上挺平静：“做不同的工作总能学到不一样的东西。”
王亚男笑起来：“你每天跟着天保能学到什么呢？”
李离也笑：“天保做事很有毅力，哪怕每天只学三个字，一年下来也有近一千字了。”
宋天保接茬：“妈，秘书说要教我看报。”
王亚男看着儿子隐隐叹了口气，眼里尽是怜惜，吩咐李离：“晚了，你今天早些回去。”
又过了两天，李离仍去宋家大宅上班，中途王亚男打电话回来，说有份文件落在家里，请她在天保午睡的时候送去公司。
李离顶着烈日往外赶，到了公司，进去王亚男的办公室，看见王光影和销售技术的两位领导都在那儿，想是在汇报工作。
李离心事重重，略微低下头，把文件搁在王亚男桌上便要出去。
赵祥庆却冲她一脸笑意：“李助来了，好些天没见了。”
李离只得抬眼对他笑笑：“赵总您好，”却不能只招呼他一人，于是一一望过去，“李总……王总”
王亚男说：“你来了正好，有件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