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溟赫说得老泪纵横,这十年里,他每日躺在这床榻上,看着窗户外面那棵老槐树发呆,瞧着树叶绿了变黄,黄了枯萎,随风飘落散尽在泥土里,最后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杆,一如他的诸多儿女子孙们,忠心耿耿的奴仆们,这些人上至六十几岁的老奴,下至不满一岁的孙子,一夕之间全都没了。
叶寞强忍心里的汹涌波涛,紧咬牙关遏制住喉间的呜咽声,“不管如何,您要好好活着,活着就有希望。”
叶溟赫背过身,站在窗前,悄悄抬起衣袖擦拭眼泪。
半晌,回过神重新坐下,对着叶寞笑道:“好,好好活着,一定……”,似是想起了什么,又问道:“你可都安排好了,人手是否足够?为何不让你父亲帮你?我如今身体已经大好,不再需要他每日的贴身照顾,何况他身为叶家的人,为叶家尽力也是应该的,这是他的责任也是他的义务。”
叶寞淡笑,“您这么多年没有亲人在身边,我们都很愧疚,尤其是父亲。他如今能照顾您左右也是他一直以来的心愿,更何况他如今武功尽失,做起事情难免会有障碍。”
叶溟赫皱眉,眼神锐利地看着叶寞,“寞儿,是不是你父亲做了什么过分的事?你们两个回京这么久,却都没有对我说过这么多年你们是怎么过来的,是不是他对你不好?”
“您别多想,父亲自小在苍山学艺不问世事,对京城错综复杂的关系更是陌生,不让他出面也是怕节外生枝。”
“嗯,是有几分道理。那你打算怎么做,宫里都已经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既然事情是因她而起,自然也要先拿她开刀。夏家当年费尽心机将她拱上了贵妃之位,先皇仙逝这么多年,夏家早已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夏守仁把着兵部,掌握着京城十万禁军,如今连南疆三十万将士也想染指,上官靖鸿早晚会起疑,我只是给他个机会让他早些觉醒而已。可是目前时机不成熟,何况这么多年夏家早已盘根错节,我在京城的时日尚且不久,还需要慢慢筹谋,等待机会。”
叶溟赫闻言,暗舒了一口气,还好这孩子能识实务,他是真怕他为了霍卿冒然行动,到时候得不偿失,枉送性命,依他们目前的状况看来,不过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罢了。
想到此,脸上总算有了一丝真心的笑意,“那寞儿所说的动一动她,是什么意思?”
“就是吓吓她而已。”叶寞笑得魅惑,“夜路走多了难免遇到鬼,亏心事做多了自然噩梦缠身,我就是要让她心绪不宁,逼着上官靖鸿下旨,卿儿便可全身而退。”
“你有把握吗?她从一名小小的秀女,凭着一张貌不惊人的样貌和并不出众的才学,能一路爬到太后的位置,城府可见一斑!”
叶寞冷笑,“不试怎么知道!以前我只想报仇,如今我却还想要这天下易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