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莫家两老,其实萧晗的印象也不深,记忆已经很模糊,只能依稀回想起那是两位和蔼慈祥的老人,对她很是宠溺爱护,她十岁之前倒是每年都有跟着莫清言回莫家去,只是待的时间也不长,与两老也算不上亲近。
尤其是在她幼年时还曾经那样排斥过有着商户人家身份的莫家人。
萧晗略带感慨地摇了摇头,从前的自己果然是太天真娇纵,也不知道是不是伤了莫家两老的心,以至于这些年他们都不再北上,除了节气还让人送些礼过来,在莫清言离世后基本上与萧家都没有什么交集了。
带着点湿气的河风吹了过来,萧晗不由紧了紧自己的面巾,看着眼前波涛翻滚的河流,深深吸了口气。
这一次去应天府要先坐十天的大船到达镇江,到时候再往应天去也就是两天的路程,倒是少了长途坐马车的颠簸。
萧晗要去应天府,其实萧老太太心里也是多有不愿的,毕竟与莫家他们已经不太走动了,萧晗贸然前去也不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态度。
还是萧晗在一旁劝了萧老太太几句,“好歹那也是我的外家,知道祖母心疼我不愿意我长途奔波,只如今孙女也是大人了,又定下了一门好亲事,我便想亲自告诉给外祖他们知道,也了了他们一份牵挂不是?”
萧老太太听了后思忖良久,这才缓缓点了点头,“按理说你心里记挂着莫家人那是你厚道,只是你母亲去世后两家便也联系不多,焉知道他们不是在心里怪着咱们……”微微一顿后又拍了拍萧晗的手,“虽说那是你外家,可你还是咱们萧家的人啊!”言语中既有感慨,也有对萧晗的提醒,还是透露出她不愿意萧晗回莫家去的意思。
萧晗自然听得分明,只低垂了目光道:“孙女是晚辈,即使长辈有怨有怒,那该担着的也要担着。”说罢抬起头来,眸中已是起了一层水雾,“外祖他们操劳了一辈子,又老年丧女,身边也没个可心人,孙女只要一想到这样的情景,便难过地直想落泪……”又拉了萧老太太的手哽咽道:“人近七十古来稀,母亲本就是外祖他们的老来女,如今又……想来他们或许已是来日无多,我便想着多去陪陪他们,还请祖母全了孙女这一份孝心!”说着便跪倒在了萧老太太跟前。
“快起来,我又不是不准你去!”
萧老太太见着萧晗这般模样自然是心疼不已,赶忙拉了她起身心啊肝啊地拍着安慰,又听萧晗说得情真意切,想到自己不也是年近古稀的老人,可她还算是幸运的,子女儿孙聚在身边,比起莫家两老又确实多了几分福气,这样一想便允了萧晗的请求,又派了萧潜他们沿途护卫着,这才放心让萧晗离去。
这一坐船便走了五天,今儿个碰巧在临近的码头补给,萧晗顺道下船透气。
这次萧晗还带了曾经在古玩店当差的许福生,这人确实精明干练,若是还得用萧晗便准备派他做些差使,眼下放在身边也是好就近观察一番。
不过沿途有许福生帮着打点倒是轻省了许多。
枕月因为摔伤了腿如今还继续在萧家养着,所以萧晗这次并没有带上她,而是选了秋芬与梳云一道。
这次他们乘坐的大船恰好就是莫家运货的商船,等着萧晗他们主仆几个在镇上逛了一圈后回来时,船上已是多了好些人。
秋芬正欲扶着萧晗登船,见了这情景不由微微皱了眉,只转身对萧晗道:“小姐,这邱掌柜不是已经说好了这船不载客人么,怎么又上了人来?”言语中难免有一丝抱怨。
原本坐商船也是临时起意,若是要等客船恐怕又要耽搁上一阵子,萧晗乘坐莫家的船也是碰巧了,此刻听秋芬这一说不由抬眼望了过去,待看清船头上站着的颀长少年时,脚步微微顿了顿。
那少年一身暮蓝色的长衫,腰背挺得笔直,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稳稳地带着玉冠固定着,就连江边的风也没能吹乱他的发丝,看着像是风度翩翩的公子,却又不缺乏精明干练,尤其是那一双清冷深邃的眼,看人时眼角微微上翘带着一股疏离与冷淡,见着萧晗的目光向他望来时,也只是微微颔首示意。
萧晗微微一愣后也回以清浅一笑,只是她的面容掩在薄纱下让人看不真切。
这下秋芬恍然大悟过来,“原来小姐认识那位公子啊!”说罢转头一脸好奇地看了过去。
“那是……我莫家的表哥。”
萧晗淡淡地嗯了一声,又扶着秋芬的手踏上了船舷,秋芬心里却是有些惊讶,不由多看了那少年一眼,没想到一个商家少爷也生得如此清俊飘逸。
萧晗却是有些感慨,若是不在这里遇到,恐怕她都快忘记了莫家还有这样一对母子。
莫锦堂的确是她的表哥,却算是隔了房的,是莫老太爷已故兄长的孙子。
莫锦堂的父亲与祖父当年便离开了莫家在外闯荡,却因意外在经商途中坠崖身亡,财产被一众债主瓜分,年仅七岁的莫锦堂便与其母范氏前来投奔莫家。
当时的萧晗不过才四岁,她本是官家小姐又素来不喜商人家,更不会主动与这对母子亲近,所以两边的关系是极淡漠的。
而随着莫锦堂一天天长大,展示出了极好的经商天分,原本莫老太爷还想着莫清言若是生了两个儿子便要过继一个萧家的儿子来继承莫家的产业,但莫锦堂的适时出现却让他改变了这个想法,以至于莫清言去世后这事便再也没有被谁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