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儿你是主子,我是随侍,莫要给我扭捏啊。”我嬉笑着警告他,转身又与小厮回道,“我家公子已经定了内厅,烦小哥儿引路。”

那小厮眼见碎银入手,神色大为恭敬,立刻请我二人入内,“客人已经到了,小的早早备了香茗,生怕怠慢贵客呢。不知公子可有相熟的姑娘?”

眼见宇成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我忙递了银子过去,“不急、不急,我家公子与客人有要事相商,你只管好酒好菜的呈上来就是,其他的一会儿再说。”

“好嘞。”小厮行至房前,躬身退去,“小的这就去办,管保公子满意,您稍待。”

进了内厅,但见一人立在窗前,多年不见已是一头灰白,我掩去心中酸涩,笑着上前两步,“好久不见啊,张大人。”

张鹏翮闻言回身,拱手行礼,“九爷还是如此出人意料。”

“大人,这里可没有九爷,唯有唐隐公子和随侍。”我侧身虚让,宇成只得微微颌首。

“老朽唐突了。”张鹏翮行至胤禟跟前,上下打量一番,“一别经年,公子风采更胜从前。”

“张公亦是精神矍铄,在下自叹弗如。”我神色平静的看着故人,想着船上初遇的情景,有了恍然隔世的感觉。

“两位请坐。”张鹏翮让了二人入座。

宇成眼见胤禟神色恍惚,便直言问道,“但不知今日张公所谓何事?”

“下官此次而来是为了两江官员的调配,有些官缺实在是左右为难,特来请教唐公子。”说话间便自袖拢取了手札出来,推到胤禟眼前。

我将手覆在手札之上,淡淡一笑,“张公这话说得就蹊跷了,官员调配乃是吏部职责,如今怎么会问到我这里?”

张鹏翮正要答话,那一头小厮已经进来布菜,我遂起身一应招呼,将随侍的功夫做足,待到一桌酒菜摆好,遣去一干闲人,他这才开口应道,“两江官员调配事关重大,其中利害下官不讲,公子也应明白,这一次更是涉及总督人选。”

倒了酒与胤禟,眼见他喝了,张鹏翮这才继续说道,“明里、暗里各方举荐,就连圣上都有些举棋不定,臣来江南之前,曾请示圣意,却得了九爷就在江南的示下。”

“皇阿玛怎么说?”我神色平静的问道,脑中却是百转千回,康熙这是何意?

“皇上说,这事请郡王斟酌方能妥帖。”张鹏翮看了看胤禟掌下的手札,“这一次两方势力仿佛较上了劲儿一般,下官真是……”

“两方?”我故作惊讶般撤去自己的手,仿佛那是烫手山芋一般。

张鹏翮用手虚空比了一下,正是“四”和“八”。

我略作思量,将手札推回到张鹏翮眼前,“多谢张公抬爱,不过这趟浑水在下不愿趟。”

“皇上也知道您的心思,遂让下官叮嘱一句,莫忘了曾应过他的话。”

凤眼一挑,我冷冷看向张鹏翮,脑海中却是当日的情景……

那一日,我说,“儿臣此生愿为皇阿玛随意驱使,绝无怨言。”

那一日,他问我,“若是今生与他为敌,也愿意?”

我没有丝毫犹豫回道,“我们已然为敌了,从皇阿玛说儿臣是您的人开始,就已经是敌人了。”

“呵呵。”我苦笑一声,敛去眼中的寒意,淡然问道,“两江官员调配虽涉及各省布政使、按察使、盐运使、道员、都司、知府等官员,但要做到左右平衡并不难,而且江南省、江西省都是朝廷的财赋重地,无分彼此,最难的应该是总督人选吧?”

“正是,现任两江总督郎廷极,汉军镶黄旗人。”张鹏翮心中明白胤禟是个聪明人,索性大方陈述道,“此人为四爷想保之人。”

“四哥一直对汉军旗有好感,保此人也不奇怪。”我夹了菜入口,却顿觉索然无味,郎廷极与年羹尧交好,听闻四爷与年氏的姻缘还是他牵线搭桥,如此自然要投桃报李了,“说起他的吧。”

“舒穆禄赫寿,满洲正黄旗人,康熙四十九年擢升漕运总督。”张鹏翮一边说一边冷眼瞧着胤禟,只觉眼前人看似风轻云淡却心有万千韬略,再不是当年凭江而立的翩翩少年郎,“此人是八爷和十四爷共同举荐。”

“共同举荐?”

“是,两位爷身边的幕僚先后与下官说过此事。”

闻言,我当下有了计较,“不是共同,而是巧合。”

张鹏翮闻言先是吃惊,随即恍然而悟,“下官明白了。”

十四人在兵部平日里最不喜欢结交文臣,对两江事务更是不上心,八爷刚刚回归朝堂自然不想在皇阿玛眼中留下结党之嫌,断不会与十四一同保举,能够得十四举荐只能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德妃授意。

思及此,我不觉握紧手中的玉箸,这算什么?都是自己的儿子,为何要如此相待?!因为四爷自小未曾养在身边,因为四爷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就要如此疏离?

十四虽然俊朗乖觉,可他终不是皇位的上上之选,你的圣恩为何延续至今就不能好好想想吗?你当真以为眼下还是子以母贵?若非四爷,你早就……

愤恨又如何?如今我要做的还不是和她一般无二?康熙放我来此就是要搅起一番风波,我的选择他早就替我选定,敌人……敌人!

“那就赫寿吧,总是满人出身,又做过漕运总督,深谙两江内情,最是合适的人选。”我咽下胸中憋闷,轻声说道,“总要强过门荫授命的汉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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