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瑶光不紧不慢地将信拆开,只看了两行,动作忽然变得急促起来,她展开信纸,一目十行地扫了一遍内容,然后又仔仔细细地再看了一遍。
信是苏豫写给女儿的,算算时间大抵是在他被凌元辰从丘山皇陵带走的前几天,尽管信中没有关于自己的一个字,但从内容来看,是一封绝笔信无疑。
信中事无巨细地交代了他留下来的产业,给女儿准备好的嫁妆,给妻子准备好的田地、宅院和钱财。
然后才说到萧承和,苏豫在信中说,萧承和有谋反之心,交代苏绣梦告诉定国公府的人,不参与,不阻挠,独善其身,这样无论萧承和成功或失败,都不会牵扯到她们身上。他还搜集了许多萧承和意图谋反的证据,其中有信件、有账簿、还有一部分人的口供,若是萧承和成事之后想要对定国公府不利,这些东西能救他们一命,若是萧承和失败了,那么就将这些证据上交给皇室,也算是大功一件,或许能让定国公府走出如今不得后嗣不得为官的窘境。
这封信是苏豫留给女儿的只言片语,也是他给苏绣梦和舞阳郡主,乃至整个定国公府的保命符。
“我爹他……”苏绣梦见谢瑶光看完了信,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可刚刚说出几个字,便又悄无声息地沉默了起来。
谢瑶光将信纸折好,重新放进信封中,道:“你爹是个好父亲,也是个好丈夫。”
事实上,看完这封信,谢瑶光不得不承认,身为定国公世子的苏豫是个惊采绝艳之人,他如此殚精竭虑,算好了每一步,无论事情发展到如何境地,都给妻儿留好了退路,如斯人才,只可惜未曾入朝为官,否则定有一番成就。
沉默的少女听到皇后娘娘对自己父亲的评价,眼圈通红地咬着下唇,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谢瑶光叹了口气,温言问道:“你爹的这封信,并没有交代你现在就将它拿出来,小梦儿,你为何……”
“为了我爹。”苏绣梦一开口,声音沙哑,想来是不知何时哭伤了的,大抵是事情已经摊到了明面上,又或者是谢瑶光对待她依然十分温柔,她的心情慢慢平复了下来,缓缓开口道:“去年腊八节暴民作乱之事,并非是我爹指使的,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我看过我爹留下来的那些证据,那里有夏应持的口供,说是他是为宁王做事的。既然夏应持同宁王有联系,那宁王又何必通过我爹去指使夏应持,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你爹当时在廷尉府已然签字画押,承认自己乃幕后主使,若他是被冤枉的,那又为什么……”谢瑶光说到这儿,忽然明白了过来。
想必苏豫并非像苏绣梦所说的那样不知情,而是故意身陷其中,他要做一场惊天豪赌,赌注便是自己的命,赌赢了,皆大欢喜,赌输了就像是他信中所言那般,妻儿家人皆有退路,也不算亏。
这人当真是……
谢瑶光想不出词来评价苏豫,毕竟一个能将自己的性命也算计的清清楚楚的人,很难让人评说,最终她也只想到一句“难怪舞阳郡主如此情深不悔,苏豫确实有其过人之处。”
“也罢,事情已经过去了,当时顾及到你娘的面子,并未声张此事,对你爹的名声也没有什么大影响。”谢瑶光说道:“你其实大可不必把这封信拿来给我看的,应该像你爹交代的那样安静等着才对。”
“娘娘,我可以把我爹留下来的所有证据都交给你和皇上,但是我想求你一件事。”苏绣梦娇嫩的脸庞上变得严肃起来,她郑重其事地说道:“我想求皇后娘娘答应我,保全我爹的名声,恢复定国公府后嗣考取功名的权利。”
说是一件事,其实是两件,先别说谢瑶光想不想答应,这两件事所涉及到的地方,并非她所能干预的,于是她摇了头,道:“此事我不能答应你,暴民案的卷宗由廷尉司封存,定国公府之事更是先帝的诏令,并非本宫能更改的。”
“皇上宠信皇后娘娘,只要皇后娘娘求求皇上,皇上一定会答应您的。”苏绣梦着急地说道。
“小梦儿,正如你爹信中所讲,萧承和谋反已成定局,皇上只需要早作准备,以不变应万变,便能掌控全局,等到他真的谋反了,所有人的眼睛都是证据,你的那些东西有没有就不重要了。”谢瑶光嗤笑一声,将道理掰开了讲给她听。
苏绣梦低下头,闷闷道:“可是城外有灾民,最近又是大旱天气,百姓们积劳困苦,若是宁王起事,必定要有所伤亡……”
纵使失去了父亲,骨子里渐渐渗透出成熟来,苏绣梦依然保留着她的天真纯善,她想得是,如果皇后娘娘答应了她的请求,那么依靠她拿出的证据,就能直接将宁王以谋反的罪名论处,既不会在城中短兵相接,也不会有人死,更满足她所想要的。
“娘娘。”苏绣梦又唤了一声,言语中满是恳求。
“本宫没有这个权利,不能答应你。”谢瑶光再度摇了摇头,又道:“按道理来说,我应该吩咐宫人将你关起来,然后拷问那些证据的下落,不过本宫感激你的信任,更何况萧承和的结局并不会有什么不同,所以此事就作罢吧,我当你今天没有来过,你也不必再求我。”
谢瑶光很少向萧景泽提什么要求,即便这世上所有人都知道,只要是皇后娘娘提出来的请求,皇帝陛下十有八/九都会答应,可也正是因为这样,谢瑶光才要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