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难?这么好的世道,逃什么难?”汉子顶着一张蛮横凶狠的脸走上前问道,又瞅了瞅莫扬身后的海棠以及两人牵系在一起的手,突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怎么?小两口啊?”
“啊?不是!”海棠闻言一惊,赶紧出声解释。莫扬隐去眼底的笑意,跟着帮腔道:“嗯,大哥误会了,我们不是……还不是……”
这个‘还’字,莫扬可算是用得恰到好处,虽然明着是否认,实际却是承认。如此一来,那汉子两口子顿时陷入了莫扬故意编织的假象中。
“哟,私奔啊?”汉子朗声笑道,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见海棠还在摇头否认,权当她是女儿家不好意思了。
“大哥真是……”莫扬望了海棠一眼,故意装出欲语还休的样子。那汉子与妻子相视一笑,已然认定他们俩就是私奔的小两口。至于私奔的原因,无外乎就是父母阻拦门第之差等等,连问都没必要问了。
“阿旺,一边儿去。”汉子用脚将蹲守在栅栏边的大黄狗拨开,那狗哼唧了一声,之后就往屋里去了。汉子打开栅栏将莫扬和海棠迎进来,同时吩咐妻子:“孩儿他娘,去,多蒸几个馒头。”
“来,你们先坐,我去把衣服穿上。”将莫扬二人领进正堂屋坐下,那汉子便去侧屋穿衣服去了。海棠得了空将这个略有些简陋的家环视了一遍,心里不由得生出了向往。
看得出来,这个家的日子过得并不滋润,但很安乐。堂屋里简单的安置着桌椅板凳和一个大柜子,都用得很旧了,略有些磨损,但都还完好。桌子上放着一个做工很粗糙的拨浪鼓,不像是买的,倒像是自己做的。地上铺着等大的方石板,衔接处不太整合,缝隙处积着尘,倒把地给铺平整了。一左一右各还有一间侧屋,挂着堇色添黄碎花儿的帘子,不具雅致,却带着一种朴实。
不多时,那汉子就穿好衣服出来了,怀里抱着一个两岁左右的白胖娃娃。娃娃将手指放在嘴里津津有味的吮吸着,也不认生,望着海棠咯咯直笑,他爹却始终黑着一张脸。听他抱怨才知道是这孩子又尿在床上了,裤子从里到外湿了个透。
“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要尿了就叫人,再给我尿床上看我不打烂你屁股。”那汉子也不避讳,坐在桌边就开始扒孩子的裤子。一股尿腥味隐约传来,海棠忍俊不禁,又觉得难为情,便把头转了过去。
“哎哟,你怎么在这里就给他扒裤子了?”女人端着热气腾腾的馒头走进来,见儿子光着屁股,放下馒头就把孩子抱进了里间,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你臊不臊啊,这还有大姑娘在呢!是吧宝,你看你爹脸皮厚,都不臊。”
这前半句话是对当家说的,后半句显然是对儿子说的。那汉子撩开帘子反驳:“又不是扒的我的裤子,我有什么好臊的?”接着又走回桌边坐下,招呼莫扬和海棠开吃。
女人给孩子换裤子去了,没来得及拿筷子,汉子便直接上手。海棠看着搭在一旁的被孩子尿湿的裤子,已经伸出的手陡然僵在了空中。扭头,莫扬捧着馒头啃得正欢,突然觉得是自己太矫情,也就没管那么多,拿起一个馒头啃了起来。
那是海棠印象中吃得最香的一个馒头。
席间闲聊,海棠得知这汉子叫牛富贵,是这山上的猎户。妻子叫三姐儿,穷人家的闺女,也没个大名。儿子小名儿叫福宝儿,大名还没取,准备等孩子长到念书的年纪再让私塾的先生起一个。
牛富贵不是洛邑郡的人,为了躲仇家才来到这里。听他说,成家前的他脾气大,三天两头跟人打架,有一次把镇上一个少爷的命根子给打废了,那少爷家里便找了人要他偿命。那个时候,他已经和同村的三姐儿好上了。他要躲仇人逃命,三姐儿便跟着他一起逃。初来洛邑郡,没有钱置房置地,就只有凭着一身力气到这山中打猎。最开始的时候,吃着野果子,住着崖洞子,时不时的还去人家菜地里偷个瓜刨个薯。日子过得很苦,但也一步步走到了现在。
“嘿嘿,现在好了,房子和地都有了,儿子也有了,没啥求的了。”牛富贵笑着说道,仿佛是在炫耀。最开始看起来有些蛮横的脸在这个时候全都写着憨厚和满足,一笑就露出那一口大白牙,珍珠一样亮着。
三姐儿抱着儿子出来,见男人又在跟人说以前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便让他别搁这儿丢人,可脸上却始终笑着。
海棠是女人,知道这三姐儿是口是心非。她想,也许三姐儿也在庆幸呢,庆幸当初没有跟错人。虽然吃够了苦,但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牛富贵虽然长着一张蛮横凶狠的脸,心肠却很好。得知莫扬他们暂时没地方去,海棠的‘家人’又在城里到处抓他们之后,当即邀他们二人在家里住下。西屋是新盖的,打算等福宝儿大了给他住。现在孩子还小,那屋子空着,正好可以给他们‘小两口’住。
莫扬假意推辞,心里却是一阵暗爽,半推半就的住下了。当天,牛富贵说山里湿气重,又给送来了自家泡的药酒,让他俩没事抿一口,还可以暖暖身子。
虽然不是专门治疗跌打肿痛的药酒,但酒都有活血化瘀的功效,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