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青宁拧开门进去,里头一片漆黑。这个家,何时才能有一个人为她留下一盏灯?她笑笑,自己打开了玄关处的灯,昏黄的灯光在她脸上打下了一圈光晕。她从包里拿出手机,调大了铃声才往屋里走。
乔子骞开着车上了长江大桥,手机铃声大作。他拿出来一看,是一串陌生的座机号,眉心微蹙,想了想却还是接了起来。
“爸爸,爸爸……”乔唯薇稚嫩的哭声从手机里传来,乔子骞放软了声音问她,她却只扯着嗓子大哭。
“薇薇,是不是打雷了害怕?乖了,不哭了,爸爸马上回家去好不好?”乔子骞缓缓地开着车,耐着性子询问。
“不是不是,爸爸,他们、他们说爷爷会死,他们骗人骗人!爷爷不会死,爷爷不会死对不对?”
乔子骞握着方向盘的手一阵僵硬,右脚突然间猛踩在了油门上,紧接着车轮又打了滑,车子急速地向前冲去!好在乔子骞反应快,急急地踩下了刹车,这才没有撞到前面的车。他沉了沉气息,紧紧地握着手机问:“薇薇你说什么?爷爷怎么了?”
“晚上爷爷昏倒了,管家公公送爷爷来了医院,管家公公不准我进去那个房间,爷爷进去好久了到现在还没出来。爸爸我怕,你快点来好不好,我怕啊爸爸!”乔唯薇哭得急,连连咳了好几声。
乔子骞问了地址,立刻提速下桥,往市肿瘤中心赶了过去。等他找到手术室的时候,她看见乔丽贞哭红着双眼抱着乔唯薇坐在手术室门口。
“丽贞,怎么回事?”乔子骞走过去,看见手术室门框上亮着的红灯,心头一阵瑟缩。
“哥!”
“爸爸!”
六神无主的乔丽贞看见乔子骞,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乔唯薇已经哭着扑到了乔子骞的怀里,乔子骞抱着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妹妹。
乔丽贞泪眼朦胧地看着哥哥,心里头慌乱不已。乔赫鸣早在两年前就已经被诊断为肺癌晚期,长期靠着中药与化疗生存,只是他当初严令禁止家中任何一个人把这事告诉乔子骞。
“什么病?”乔子骞看妹妹躲避闪烁的眼神便知这事大概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他冷冷地看着妹妹,“为什么不告诉我”?
“肺、肺癌,晚期。”乔丽贞别开头,哽咽地说,“爸爸不让告诉你,他说,这大概是他的报应,也算,偿还了你们母子。”
饶是乔子骞已经做好了最坏的预期,听到这话的时候,心里头还是一阵揪痛。他看着那两扇紧闭的大门,长长的一声叹息。
“爸爸……”乔唯薇埋头在乔子骞的胸前,闷闷地喊他,“爷爷不会死对不对?爷爷说过要看着我一年年长大的,他怎么可以死了呢?爸爸,爸爸……”
“薇薇乖了,爷爷不会有事,爸爸一定不会让爷爷有事的,你乖,不哭了,嗯?”乔子骞抱着她坐下,紧紧搂她在怀中,心里五味陈杂。
“哥,前几天爸爸跟说,他已经立好了遗嘱,把他手上所有荣升的股份都给你,另外还有一块地,就是,就是早年你跟阿姨住的那个小镇上的。爸爸希望在他走后,你能够原谅他,将他和阿姨合葬在一起。”
合葬?乔子骞蓦地想起妈妈走的时候,她拉着他的手跟他说,这辈子生不能同衾,但愿死后能与他同穴。
这两个人,纠缠半生修不得正果,甚至一度很透了彼此,却不想,居然都是存了死后同穴的心思。
乔子骞无力地点头,听见妹妹那一声如卸重负的谢谢,分不清自己心里到底是喜是忧。他恨了他多少年了?大概从他四岁时见到他开始,他就一直恨他,恨他抛弃了母亲,恨他让母亲吃了那么多的苦,这一恨,恍然已经二十七年。
他回到乔家也已经十八年了,可真正在家的时间真是少之又少。每一次的见面,除了争吵还是争吵,就好像除了这种方式,再不能发泄他入骨的恨意。可如今,骤然得知他——他的父亲,命不久矣,他心里所有的恨没了根基,飘飘散散。
手术室的灯突然灭了,乔丽贞立刻堵住了医生追问情况。
“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按照大乔先生这次的出血量来看,他咳血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可能,随时都会。”
会怎么样,连年仅六岁的乔唯薇都明白了开始嚎啕大哭,小小的拳头捶着乔子骞的胸口,奋力挣扎着要进去手术室看乔赫鸣。
“乔唯薇你再闹!”乔子骞一声吼,乔唯薇愣愣地停了挣扎,看着乔子骞冷然的脸色瘪瘪嘴低声饮泣。
“薇薇来,别闹爸爸,到小姑这来。”乔丽贞眼角挂着泪,接过了乔唯薇。
随后,乔赫鸣被推入了重症监护室。乔子骞在陪护室里隔着玻璃看着床上那个毫无声息的人,缓缓地阖上了眼睛。
“丽贞,你带着薇薇去附近酒店开个房好好睡一觉,路上积雪不好开车,别回家了。再打个电话给你妈,让她回国来看看他。这里,我守着就好。”
“好。哥你也睡会儿。”
乔丽贞走后,乔子骞颓丧地坐在沙发上,手按着眉心,思绪飞转。乔赫鸣重病的消息必须得封住,否则荣升的股价势必受到影响。再者,与乔赫鸣势不两立的他的大伯乔赫林,极有可能趁着股价下跌的时刻大量吃进荣升的股份,一旦他的持股超过了乔赫鸣,他就将成为荣升的第一大股东,届时,荣升的动荡难以估量。
他必须,尽一切的可能维护荣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