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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皇寝殿紫云宫距离敛尘轩很远.那边的悲欢离合、哭哭笑笑很难听见看见.然而面向敛尘轩方向的窗前.孤寂身影仍固执地遥望着.
偶遂良一身穿了十几年的铁衣战袍.肩头扎着块白色缟素.稍有些阅历的人都会知道.这是大遥仅次于皇帝驾崩的葬仪.
远远看见身材魁梧的大将军踏入院中.陶公公急忙快步上前.满面愁容地把人拉住:”大将军.您可得帮奴才劝劝皇上.今早七皇子离开后皇上又呕了次血.可是不管太医们怎么劝皇上都不肯服药.就站在窗前吹着冷风往敛尘轩那边望.大将军.皇上平日最亲近您.您多劝劝.皇上的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再这么下去……”
“陶公公放心好了.陛下这是失了敬妃娘娘心里难受.待我去劝劝他.”话罢.偶遂良大步走进殿内.在虚弱的遥皇身边停下.
“遂良.你看.开始飘雪了.朕还记得那年与韵儿相遇时也在下雪.比现在大很多.连她的眉毛都染白了.”听到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就猜到來人是谁.遥皇沒有回头.依旧盯着远方目不转睛.语气里满是追忆旧日的无尽沧桑.“韵儿临走时问朕还记不记得她年轻时模样.朕说.怎么不记得呢.那是朕这辈子见过最美的女子.也是穷尽一生想要守护的东西.可惜到最后.朕还是负了她……”
咳声打断了遥皇的话.偶遂良忙轻拍遥皇脊背.目光狠狠一沉.
绣金龙袍衣袖上一片粘稠血迹.新鲜却呈暗红色.
“陛下思念敬妃娘娘也该注意身体.新储未立.还有许多事要陛下操劳.”偶遂良不动声色扶住遥皇手臂往床榻拖去.力量大得根本不容反抗.
遥皇沒有挣扎.由着偶遂良搀扶坐到榻上.脸上怅然神情收敛许多.端起桌上已经凉了的药一口喝掉.遥皇擦擦唇角抬头望向偶遂良:”朕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让他们不用担心.说说吧.那两个孩子情况都怎么样.”
偶遂良对遥皇的自觉十分满意.稍稍后退半步又恢复君臣之礼:”五皇子那边正在收拾准备.三日内就会上路往赴苍梧郡.华统领说五皇子接到消息时很平静.除了要求戚氏暂留宫中待产外沒有提任何条件.倒是七皇子那边不太好.昨晚陛下睡后七皇子一直在床边守到天亮彻夜未眠.今早去敛尘轩时看他疲惫得很.脸面上连点儿血色都瞧不出來了.”
“戚氏身怀六甲.路上多有不便.留下也是应该的.准了吧.”遥皇挥挥手.目光有意无意地又飘向窗口.“璟儿那孩子从小就心思重.表面看着对人冷了些.心里却比谁都善良.明明怪朕冷落韵儿害得他们母子受苦多年.到头來朕病重时.床边守着的却只有他.韵儿这辈子沒享着福.但她给朕留下了最出色的孩子.想來想去.朕欠她的只能來世再还了.”
偶遂良与遥皇年岁相差无几.当年二人冲锋陷阵、驭马杀敌.骁勇强壮不相上下.如今一个老当益壮.另一个竟是如此苍老羸弱.不禁心生感叹.再听老友提起前生后世.更加感慨万千:“昔年诸事末将是亲历过來的.陛下所作皆是为了敬妃母子.何须自责.彼时皇后有丞相和安国公做靠山而敬妃娘娘又最受皇宠.如果不是陛下高瞻远瞩找借口将敬妃娘娘打入冷宫.只怕现在就只剩一座孤坟了.又遑论天纵奇才的七皇子呢.这些事七皇子不知.陛下和敬妃娘娘不说.时间一久难免生出岔子.依末将看.陛下还不如早日对七皇子说明.也免得父子关系继续僵冷下去.”
“你让朕怎么开口.”遥皇加重语气长长叹息.“朕为保护韵儿才下旨把她打入冷宫是不假.可后來用璟儿换煜儿入遥国做质子.这点朕是有私心且对不住璟儿的.那孩子本该享受荣华富贵、安心在韵儿身边长大.只因着朕不敢拂逆皇后一派势力就生生让他们母子分离.让他在昭国受人欺辱变得这般冷漠多疑……遂良.遂良啊.你告诉朕.朕究竟做错了多少事连老天爷都不肯放过.要把朕最心爱的女人夺走.韵儿苦了一生.朕对不住她.对不住他们母子.朕……”说着说着.遥皇愈发激动.到最后竟拉着偶遂良呜咽起來.
敬妃活着时他总顾这顾那未能尽到作为夫君的责任.而今生离死别.阴阳永隔.他再追悔却也來不及.只能看着她逝去的方向.希望可以多忆起些两个人在一起的美好回忆.
然而.那样的回忆少之又少.连填补破碎的心一角都不够.
人老了.看透了.魂散了.心死了.
再坚强霸道的人做了皇帝最终逃不过改变.变得患得患失.变得脆弱不堪.偶遂良扶着遥皇肩膀.看着从少年到垂暮历经起落然.
“陛下仍旧坚持要拆散七皇子和那丫头.他们两个和当年陛下与敬妃娘娘何其相似.陛下真的忍心.”
粗重喘息与剧烈起伏的背表明遥皇此刻情况并不好.偶遂良本不想在这种时候加重遥皇负担.可他又无法对白绮歌和易宸璟这对儿苦命眷侣坐视不理.抛开多年以來一直把易宸璟当做自己的孩子看待不说.白绮歌的洒脱率性和聪慧勇敢也令遥国第一大将军为之折服.总不愿看她因为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走向悲剧.
帝王之爱往往代表摧毁.看过遥皇爱别离、求不得的一生.偶遂良想着.或许那个坚强果敢的女子能打破这诅咒也说不定.
“遂良.小阵雨呢.朕许多日子沒有见到你家那小丫头了.”遥皇一只手臂撑在桌上.另一只手放开偶遂良衣角.咳了几声.忽地提出毫不相干的问題.
偶遂良深吸口气.迟疑片刻才道:“小雨最近在府里跟先生学诗词.宫中正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