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
雷冥远还是强调道,依旧是波澜不惊的神色。
他每一处重复着两个字的时候,冷郁希觉得自己的心,被一寸一寸凌迟着,痛不欲生。
她知道,他不想连累她,可是他却没有给他自己机会,谁说他不会重新站起来,还没有开始手术,为何他就给自己判了死刑?
郁希水她加。“医生说你会没事的。”
冷郁希不知道这话,到底是安慰他,还是冲自己说的。
雷冥远看了她一眼,神色有些不耐烦起来,死命想要从她手中抽出手来,但是浑身上下却使不出力气。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冷郁希有些慌了,因为他伸手去拔手上还在挂着的点滴针头,她哽咽着出声,“我走,我走……”
她走的时候背影是如此的落寞,他差一点点就想叫住她。
可是,他挣扎了下,终究狠下了心,闭上眼睛,决定视若无睹,不要再看了。
他如今这状况,连医生都无法给出准确的信息,他拿什么来给她幸福呢?
无法站起,以后还要她随时随地地伺候他,这对他来说,比天塌下来还要严重,他不要自己在她面前这般狼狈不堪,若是真的无法站起,就不要给她希望,也不得不掐灭自己心中小小的火苗。
他毕竟狠狠伤害过她,伤害,对他来说,易如反掌。只是她那双哭肿的双眸,为何让他有心如刀绞的感觉,宛如有人拿着一把利刃,一片一片剜去他的心。
房内空无一人的时候,他终于睁开了双眸,蓝色的瞳仁中饱含痛楚,目光如兽,灵魂被抽离了似的。
他自嘲地勾起唇角,原来命运这东西,永远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他渴求很久,没想到就这样被突如其来的一场意外给打破了,成了一盘散沙,令他无所适从。
雷冥远深深地无力着,他不明白,真的不明白,为何上天偏要如此捉弄他,不让他安生,明明挽回她就在咫尺之间,偏要看不顺眼介入其中。
他沉默地闭上眼,若是尊严问题,那倒是好办……
雷冥远的手在身侧缓缓拢成拳头,捏得紧紧的,曲起的手指骨微微泛白,他惨白的面色铁青,看起来更加的狰狞。
失落,顺着浑身的血液逆流而上,直接冲击着脑海中最脆弱的一根神经。
这时,医生进来了,说手术时间已经安排好了,明天上午十点。
雷冥远没有开口,只是点头表示同意。
他向来鄙弃懦弱,却在这一刻内心充满了无比的惶恐,害怕自己再也站不起来,但是他更加无法接受自己连手术都不敢参与。
无论如何,就当这是一个赌局吧,生命中最漫长最重要的赌局。
如是金钱可以换取健康,他毫不犹豫双手奉上。
其实叫她出去时,他的五脏六腑都在疼,疼到麻痹,有一股冲动想要把心给挖出来,这样就不再让疼痛继续下去了。
冷郁希被赶出去后,并没有走远,而是躲在外头,偷偷看着雷冥远,床上他的表情,她都一一映入眼帘中。
她明白,若是再也站不起来,他不想要拖累她,可是,无论如何,她都已经打定主意这辈子跟他纠缠至死方休,无论他是健全的,还是残缺的。
雷冥远太低估她的毅力了,跟雷冥远相处这么多年,她别的没学过,就耐力而言,虽然比上不足,但好歹是比下有余。
以她的毅力,跟雷冥远杠上,已经足够了,她给自己打好了一针预防针,无论雷冥远如何尖酸刻薄,她都不会真正放在心上。
偷觑着里头无助的雷冥远,冷郁希只觉得鼻子很酸,心头也盈满了酸意。
冷郁希忽然一惊,她猛然回头,发现拍她肩膀的是欧阳启迪,她抿了抿唇,“我没事。”
欧阳启迪担忧地看着她,视线投入,却跟里头侧过头的雷冥远刚好对上,雷冥远的目光噬人,恨不得扒掉自己的皮。
同为男人,欧阳启迪能够理解雷冥远,他不甘,但是却又不得不狠下心,不想给自己希望,也不想给别人残念。这般狠绝的手腕,不愧是商场上锻炼出来的。
若是换成自己是雷冥远,在这般情况下,也会态度如此冷漠地对待郁希吧。
可是,他是欧阳启迪,毕竟不是雷冥远,站在欧阳启迪的立场,他见不得冷郁希伤心,不管那个惹她伤心的人是如何的无奈。
“来,妹妹,吃点东西吧。”
欧阳启迪扶着她到一旁休息的长椅上坐下,自从雷冥远醒来,冷郁希对于吃喝都很正常。
冷郁希勉强扯出了一抹笑靥,低头默默吃着,欧阳启迪看着这样令人心疼的冷郁希,又忍不住责怪起里头那个男人的心狠如钢。
“他们呢?”
冷郁希不经意抬头,发现季默然跟卫如风都不在,有些疑惑,这几天,他们都来得很勤。
“季默然说既然总裁醒了,那她先回公司了,雷氏现在虽然有雷御风打理,但是他平日素不过问雷氏情况,没有这个秘书占时还是不行的,何况总裁现在这个样子,公司更加需要她了,她说以后每天下班来回报下公司运行的详情,上班时间,就不来了,反正也帮不上什么忙,让公司正常运行,应该是总裁最乐见其成的。”
欧阳启迪一字不落,将季默然的话重复了一遍。
冷郁希闻言,指尖略微的颤抖,想必季默然也是害怕雷冥远站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