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骄三更回府,萧宓的房中灯火依旧明亮。
把门的侍从乃是跟随了萧宓十几年的亲信,看到天骄匆匆迎上来,一脸的迫不及待,“总管您可算回来了!大王吩咐,只要您一回府,马上要叫醒她,她与您有话说。”
“阿荃,你在门口守好,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虽已深夜,但阿荃没有丝毫懈怠。
天骄入内,萧宓半靠在床榻上,原本闭目养神,听到动静后随即睁开眼,“你终于回来了!那女子的底细可查清楚了?”
白天萧珽走后,那名与萧宓容貌酷似的女子已经被送交官府。天骄奉萧宓之命去府衙打探内情,听萧宓的口气,她对于天骄即将带给她的答案是十分之在意的。
夜深露重,想到萧宓的伤势,天骄唯恐身上的寒气惊到她,因此并不敢靠近床榻,而是站远了些回话说:“属下到达府衙时,那女子刚被毒打一顿关进死牢。属下买通了牢头进死牢查问,那女子原先什么也不肯说,可当属下告诉她三公主已下令将她择日处斩时,她彻底绝望,反过来哀求属下替她向大王求情,还说只要大王肯为她说句好话,三公主一定会言听计从饶了她性命。”
萧宓神色不屑,“哼!本王与三皇姐一向不睦,朝堂上更势同水火,那女子若把本王当作救命稻草,就大错特错了。”
天骄附和道:“属下也是这样想,但那女子却说,三公主实际上自儿时起就对大王很是仰慕。”
仰慕吗?萧宓眉头蹙起。那个当年在读书时与自己极少言语、甚至在萧琛欺负自己时也视而不见充耳不闻明哲保身的萧珽,怎么也看不出一丝半点对自己的仰慕之情呀!
只听天骄又道:“细细问询之下,属下得知那女子原本是内府登记造册的一名奴隶,十岁那年偶然遇到三公主,从此便被三公主带在身边,如今已十年有余。”
萧事件后深居简出,隔了一年便搬出皇宫独自立府。她的府门冷清,甚至门可罗雀,无人问津。萧宓怎么会去关心萧珽是否要了个长相与自己酷似的奴隶在身边呢?况且公主皇子们从内府要个奴仆太稀松平常,根本不会引人关注。
十年?难道十年间萧珽就唯独宠爱这样一个女奴?
萧宓满腹疑问,“那女奴姓什么叫什么?因何入内府为奴?”
“她没有名字,以前在内府的时候被唤作阿红,到了三公主那边人人都称呼她四姑娘。至于她为何被没入内府,因当时年幼,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四姑娘?”这称呼令萧宓心头一窒,顿时激起无数联想,进而更带有微微的恶心。她排行第四,年幼时一次宫宴,辽皇戏称她为四姑娘。因她是公主,这称呼不过玩笑,平日哪有人敢叫。她依稀记得,当时辽皇的四个女儿都是在场的。萧珽将这称呼用在一个低贱的女奴身上,若不是因为恨而羞辱她,那便是......
萧宓顿时心烦意乱起来。天骄明白此刻萧宓的感受,所以没敢多嘴。过了半晌,萧宓才又问,“三公主素日待那位‘四姑娘’如何?”
天骄禀奏,“观其神态听其哭诉,三公主素日都应该待她极好。不知大王可曾留意她的穿着,即便是寻常贵女,也未必有她那周身的气派。她还说,三公主从不将她视做奴仆,生活起居一律按照贵女的标准,还找师傅教她读书识字。她偶尔生病,三公主更是贴身照料,无微不至。”
“这么说,她们感情该很深厚,她们之间有没有......”萧宓话音未落,天骄已经轻轻点头。贵女豢养女宠行淫秽之事屡见不鲜,彼此都心领神会不必说破。
萧宓沉吟着,又好似自言自语,“既然养在身边十年宠爱有加,总该顾念几分旧情。可三皇姐今日的做法竟好似丢弃敝履一般,实在令人费解。”
“大王真的没想明其中关窍?”萧宓何等聪慧,答案恐怕呼之欲出,只不过她真真不好意思也不便率先讲出口罢了。
天骄见萧宓沉默便轻声说道:“属下有个想法,唯恐玷污了大王,心中忐忑不敢明言。”
“你要说的肯定与本王和三公主有关......”
“大王英明!根据市井传闻,三公主应该对那位四姑娘宠爱非凡,这些年的感情并不是顷刻便能抹杀的,能叫三公主对四姑娘痛下杀手只有一个缘故......”天骄顿了顿,打量着萧宓的脸色,“四姑娘得罪了大王,三公主最容不得这个。”
不能容忍手下的无心之失,自己却在朝堂上步步相逼,萧珽这种极端怪异的心态当真无法用常人的思维去理解。
但萧宓认同天骄的判断,同时对于天骄没有直接点破萧珽对她的觊觎,她心里略略舒服了些。她叹了口气并摆摆手,“这事太突然,本王需要好生静一静。至于府衙那边你只管派人盯着,有任何风吹草动及时禀报。”
“是,属下告退,大王早点休息。”天骄明白此刻安静对于萧宓的重要。这一个突如其来的变故虽然令人难以接受,但利用好了,说不定会转变成为新的契机。
这一夜天骄辗转反侧。次日,府衙传来消息,那位“四姑娘”在牢中自尽了。萧珽下令赦免了四姑娘亲属的连带之罪,或许,这也算对十年的感情作了一些补偿。
得知四姑娘的死讯,萧宓什么话也没说。萧珽对于萧宓的觊觎之心已经可以确定,剩下的事情只有如何加以利用这段不伦之恋,为萧宓顺利离开幽州作铺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