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骄反复摩挲着手里的白玉云纹龙佩,那龙佩经过摩擦渐渐融入了体温,泛着莹润的光泽。
二十年来,这玉佩朝夕相伴、如影随形,天骄知道这东西的重要,也正因为有了它,很多令自己迷茫的事情都变得条理清晰起来。
梅素歆端了两小盘点心放在天骄面前,一夜之间,他的容颜也显得疲惫和憔悴,“天骄,好歹吃点吧,你昨个儿一天都闷在房里不肯吃东西,晚上又出去了一整宿,我真担心你身子吃不消。”
“素歆,我没事,我只是做了一场噩梦,如今梦醒了,我也明白了许多事情。”天骄拿起点心放在口中咀嚼,那滋味如同嚼蜡,可她硬逼着自己囫囵吞枣似的吃掉了三块。
当她拿起第四块点心要往嘴里填塞时,梅素歆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天骄瞧见有眼泪从梅素歆的眼角徐徐滑落,她急忙抬手去拭,刻意柔声道:“好端端的怎么就哭了?”
“天骄,我......”想不到受了如此打击,天骄竟还能温柔小意地同自己讲话。梅素歆踌躇着,不善言辞的他不懂得该如何表达此刻内心的想法。如果直眉瞪眼的告诉天骄自己其实一点也不在乎她是不是纪家小姐,这不等同于往妻子的伤口上撒盐吗?
自从跟天骄在一起,梅素歆渐渐觉得自己越来越多愁善感,越来越变得爱哭起来。这段日子的眼泪加起来比他前二十年统共流的眼泪还多,他怕天骄笑话他,可他就是忍不住。
天骄的手指插入他的发鬓,语气关切多于责备,“瞧瞧,今早起都没有梳妆,好歹也是我这个大总管的相公,这样子可怎么出去见人呢?”话到末了竟有了几分调侃的味道。
梅素歆被逗得扑哧一笑,抬起脸对视上天骄的眼,忽然发觉那眼眸中少了昨日的沮丧、悲哀,反流露着仿佛钢铁锻造一般坚强的光芒。
天骄附耳轻声,“我真的没事。”
这短短五个字坚定有力,梅素歆登时松了口气,精神也随之松弛下来。
天骄就势将他搂入怀中,“昨晚你担心我,想必一夜不曾安睡,赶紧去补个觉吧。”
梅素歆任由天骄搂抱着走到床榻边,拉扯住天骄的衣袖,“你也一夜没睡,该好好休息才是。”
“我还有事情要办。放心,我懂得自己照顾自己。”在梅素歆那再次浮现忧色的双眸之间轻轻一吻后,天骄大步出了房门,然后向萧宓的院落走去。
萧宓靠在榻上,经过半个多月的治疗,她的腿实际已经基本痊愈。但是为了避人耳目,她依旧装作行动不便,终日与床榻为伴。
天骄站在门口,萧宓不经意侧头看到天骄咦了一声,“怎么杵在那里?有事?”
“还请大王屏退左右。”天骄神色凝重,萧宓一挥手,阿荃带领众侍从躬身退下。天骄于是将夏殷煦交给自己的书信呈给萧宓。
萧宓看后半晌没言语,看情形夏殷煦还并未同她奏报。天骄于是把夏殷煦来找自己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讲述一遍。萧宓将书信还给天骄,追问道:“你还打算报仇吗?”
“属下从始至终就没有想过要放弃为纪家申冤雪耻!”天骄扑通一声跪在萧宓跟前,端端正正磕了个头,“属下自知微贱,却矢志不改,还望大王成全!”
“你平身吧!”萧宓下床,走了两步将天骄搀扶起来。“英雄莫问出身,无论你是谁,无论你今后如何选择,本王当初答应你的事绝不会反悔!”
天骄感激涕零,“大王,属下承蒙大王厚待感激不尽,为完成大王霸业,必定鞠躬尽瘁,肝脑涂地在所不惜!”或许这就是夏殷煦将书信交给自己的目的,为了确保她在这个关键时刻对萧宓的死心塌地。天骄并不相信夏殷煦真会替自己保守什么秘密,与其等萧宓从夏殷煦口中得知自己所谓的身世,倒不如自己给自己创造一个表忠心的机会,令萧宓更加信赖自己。
果真萧宓对她这番坦诚颇为感触,拉住她的手关切道:“看你的样子似乎憔悴了,你遭逢此变故,想必心情一定不好。你若还想寻访你那位故人,本王可以派人替你暗查。”
“不必了,那送信的女子极有可能就是属下的故友陆赫嵘。大都督说得有道理,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赫嵘姐不愿意直接面对我也情有可原,我又何必强人所难呢!”
“殷煦做事也有不妥之处,纵然那陆赫嵘要走,也总该留下并安排你们见上一面。不过算了,人生不如意十之**,最重要的就是你能想得开。不瞒你说,当年父君从秦国来到辽国,一样是举目无亲被人瞧不起。可如今位居一品,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又有谁敢轻视他呢?”
“属下卑微,怎敢与康君殿下相提并论?”
正说着,阿荃在外头禀报,“大王,三公主求见。”
“请她进来吧。”萧宓从新躺回到榻上。或许是经过这半个多月来关系有所改善的缘故,萧珽在萧宓面前已经不那么拘谨,反而多了几分外人看来的姐妹亲厚。
天骄在一旁察颜观色,见萧珽对萧宓十分殷勤十分关注,当真萧宓笑她就跟着笑,萧宓愁她就跟着愁。
只听萧宓叹了口气,“这伤患也不知何时才能痊愈?成天闷在府里简直就快把人憋死了。”
“四皇妹想吃什么想玩什么,三皇姐明天就亲自给你送来。”
“这个时节,行宫的杏花梨花都该开了,一片一片的花海很是怡人。只可惜,皇妹我没那个福分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