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鼠狼深沉地望了单思华一眼,不答反问道:“你娃的围棋是跟哪个学的?”
这一问让单思华不由得一怔,抬眼盯着黄鼠狼满脸的横肉看了好几秒,暗忖:黄鼠狼问这干嘛,难道和让我有关?
想想说出来也没啥,便如实告诉黄鼠狼,他的围棋是邻居范叔叔教的。
“那个范叔叔一定是个高手,”黄鼠狼眼神中透出一丝崇拜,喃喃道:“有机会要找他切磋两盘。”
感觉到黄鼠狼有些跑题,单思华忍不住再次提醒道:“那天的比赛,你到底是不是在让我?”
“是,应该说一半是。”黄鼠狼这次倒回答得很干脆,“说实话,以你现在的围棋水平,还不是我的对手。”
一句话把单思华震得张大了嘴巴。这黄鼠狼还真是在让着自己。回想起当天的那盘棋,单思华明白,黄鼠狼并没有在吹牛。
“那你为啥要让我,未必你不想加分减刑?”单思华越听越糊涂,接着追问。
“本来一开始是想把你杀个痛快,因为去年我几乎没有遇到过敌手。那些人基本上都在中盘告负,弃子投降。”
顿了顿,黄鼠狼又接道:“虽然你的水平不及我,但你一直到最后都不想放弃的劲头让我很欣赏,感觉有点像我当年学走围棋的时候,随便对哪个都不愿服输的那种冲劲。所以我就想看看你到底想咋样去挽回败局。”
原来是这样。单思华听得暗暗吃惊,没想到是自己不服输的劲头打动了黄鼠狼的恻隐之心,要是当时自己选择放弃,不但没得冠军,还得不到黄鼠狼这样的朋友。说不定还得时时提防他的恶意骚扰。
真是世事难料啊,成功和失败有时就在一念之差!
单思华正在暗自庆幸当时没有选择放弃而不胜唏嘘的时候,就听黄鼠狼继续说道:“在决赛的时候看到你,我也很是吃惊,没想到你的围棋水平也这样厉害。后来看到你那痛苦的样儿,我就想,不如把这5分让给你,反正我还有半年就满刑了。”
黄鼠狼吐出一口烟雾,将目光望向厕所的屋顶,接道:“所以说,那天的比赛有一半是我在让你,有一半是你自己在救你自己。”
真相揭晓,单思华感到鼻子有些发酸。突然觉得黄鼠狼那张长满横肉的脸是那么的亲切。
“但是如果你加5分,不是现在就可以出去了吗?”按捺住满腔的感激之情,单思华由衷地问道。
“我晓得围棋这个东西走起来是很费脑筋的,”黄鼠狼叹了一声,重新将眼光移向单思华圆圆的大脸,淡笑道:“你又有不服输的冲劲,为啥不可以让你博一下?”
“而且上回听了奎娃说你坏话,我还打过你一拳,就当是赔偿吧。”说完,黄鼠狼爽快地笑道:“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从今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好兄弟。”
“恩,要得!”单思华感激地点点头,拼命将热泪逼回眼眶,不觉烟头烫到了手指,猛地一激灵,赶紧扔掉。
单思华的失态让黄鼠狼笑得更加厉害,打趣道:“是不是听说两块钱一支就舍不得丢,想要我这里还有。”
单思华闻言赶紧摇头否认,并叫过侯三,重新拿了两支烟点上。
“对了,听说你作文也写得不赖,得了一等奖是不?”黄鼠狼换个话题接着问。“我就奇怪,你围棋下得恁好,作文也写得不赖,而且看你外表又恁老实,为啥是犯墙尖进来的?”
一句话把单思华的思绪直接拉回到那个噩梦般的夜晚,游丽漂亮的瓜子脸立刻浮现在脑海。
怎么说呢?难道告诉黄鼠狼,说自己是不受自我控制,才做出那下作的事情。说出来谁会相信?
想了想,单思华硬着头皮回道:“我也不晓得那天晚上为啥会那样,可能是因为喝多了酒。”
黄鼠狼听得微微点头,没有继续追问。显然这样的理由太过牵强,黄鼠狼也不想让单思华太过难堪。
“对了,还不晓得你的名字叫啥,总不可能一天到黑就叫你黄鼠狼吧?”单思华避开刚才的问题,笑吟吟地问道。
说到自己的名字,黄鼠狼又来了兴头。狠狠吸了一口烟,向单思华讲起了他的经历。
黄鼠狼真名叫黄平,是古城县两龙镇的人,比单思华大一岁,因为伤害罪被送到这里,还有5个月就自由了。
又是一个伤害罪,和杨二犯的错误一样。单思华暗自叹息:这社会到底咋了,咋就有这么多人值得去伤害吗?还是当事人另有苦衷?
不过他没有去追问黄鼠狼详细的情况,这就好比黄鼠狼也不会追问他犯墙尖的详细情况一样。
不堪的往事是痛在身上的,若要再提起,则是痛在心上。
这一点,单思华深有体会。想当初应奎硬要他说出是怎样对游丽的过程,他可是宁愿被折磨也不会说出来的。
想到应奎,单思华不觉好奇心大起,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和我们号以前那个仓霸是不是耍得很要好?”
提到应奎,黄鼠狼轻轻摇头,笑道:“不算很好,我是到这里才认识他的。”
接着,黄鼠狼又告诉单思华,他是通过刚哥认识的应奎,而刚哥和他早就认识,他们同是两龙镇的人。
“奎娃主要是有个亲戚在这里面,就想着万一有啥事好找他帮忙,才和他做个朋友。”黄鼠狼补充道:“但他这个人的性格我不是很喜欢,说实话,我觉得他心机很深,和他做朋友,一点都不踏实。”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