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仍然明媚如旧,院子里的悲伤已逆流成河,又如水银泄地,铺洒一院,空气里浮着的都是化不开的凄凉。
“我的啸儿,可还好?”低低的一声,似是用尽所有力气,水震晃了晃,抑不住的全身发抖。
“还好,在见十九之前,我必须先让你知道一些事。”看着好友眼中的痛越来越浓,静王终于受不了压抑,拽着人往中堂拖。
水震的肌肉绷的紧紧的,被静王拽着手更是硬如钢铁,就算隔得如此近,静王都听不到他的呼吸与心跳声。
“大爷……”当静王拖着水震回到中堂,亚叔、绿萼还站在那儿,挪不动步子。
水震想开口,却挤出不声音,只默默的点头。
将人按坐到座上,静王坐对面。
“你,挺不得挺住?”如果挺不住,他可以考虑先不说。
“我,挺得住。”挺不住,也得挺住,水震吸一口气,艰难的挤出几个字。
静王微不可察的叹息一声,沉默一阵后,慢慢的将自己所知一一传达给好友,睛睛一直盯着着水震的眼。
有些事本不宜过急,可他不得不说,也不能不说;老友对孙儿的心如何,他懂,这份痛,太重,然而,长痛不如短痛,唯有让人一次痛过了,那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水震无言的倾听着,唇越来越白,眼珠越来越红,更逐渐转向赤色。
“我说完了。”将这几天自己从绿萼口中得到的与自己亲自见面的事一分不留的全说完后,静王已预见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晚儿,我悔不听你良言,他们真的害了我们的啸儿啊!”脸上黑黑白白的一阵变幻后,水震仰天悲鸣。
晚儿,皇甫晚,水震结发之妻。
唉—
听到好友口中冒出的名字,静王暗暗的重叹一下,一时无语。
绿萼、亚叔亦悄悄的转过头,拭了拭眼角。
呼出妻子的昵称时,前程往事俱上心头,一股痛意袭来,如刀戳心,水震痛得几近窒息。
他记得,当年孙儿年幼时,父亲有意接回身边亲自教导,爱妻极力阻挠,死活不肯同意让孩子入水氏本家;
他记得,当年儿、媳双双失踪时,爱妻为护孙儿,忍着痛失爱子、儿媳妇的痛,数年没出帝都一步,直至孙儿略大些时才去追寻当年的真相;
他记得,爱妻那次临行前千叮咛万嘱咐,要他无论将来如何也万万不可将孙儿送入本家接受家训;
或许,当年他的晚儿早瞧出端倪,可他太傻,竟为着孝字,将孙儿送入虎口,终至唯一的一点血脉落得如今模样!
“啊—”水震猛的站起,仰天发出一声悲切的长吼。
“哇”吼声才出,一道水箭紧随着自他口中喷出,直射对面的静王。
也在此刹那时,他的黑发竟无风自动,顶上扎髻的细带与玉簪“嘣”的断裂,根根发丝冲天炸起。
亦在这一瞬间,暗道中正抚琴的水啸,心突的痛了起来,那痛,来得突然,来得猛烈,来得莫明其妙,却是痛得锥心,痛得如被人在活生生的挖心。
嘶—水啸一悸,脸色顿白,黄豆大的汗粒自额间渗一粒一粒的外狂渗,二手臂亦跟着僵硬,手指重重的按到弦上,琴弦一弹,发出一声金石开裂声。
“哧”弹起的弦撞上她的手指,左手食、中指二指,右手拇指、中、无名指竟被琴丝割破,血珠直冒。
琴有灵,伤主即亲人有异状,这昭示,是为谁?
水啸突的沉默。
水宅内的堂中,绿萼、亚叔如被雷击,一片呆傻。
糟!这还是没挺住。
在瞧到喷向自己的红色时,静王闪身离坐,避过血箭,却在抬眼的那一刻,惊得心跳都静止了。
只在这一瞬间,水震的黑发竟自根端开始变白,一丝丝的向尾俏漫延,那速度,说快,这时只白了一粒米那长的一截,说慢,却是肉眼可见,竟一分分的在增长。
怒火攻心。
一念之间青丝成雪。
水震自己并不知情,呆呆的站着,没了任何声息。
“阿亚,去找十九儿来。”骇然之际的静王,被脑子中留着的一丝清醒提醒,急急的隔空挥出一掌,推向阿亚。
此时此刻,他不敢去碰老友,更不敢去惊挠,老友如今的模样,已进入种空茫的境界,外力一触,极有可能会受惊而心脉俱断。
惊呆了亚叔,被那一推,似触电般打个哆嗦,跌跌撞撞的撞出屋,一口气赶到书房,在开启暗道时,紧张的连一点劲儿使不出,竟连试三次才成功。
听到石块下沉的声音时,呆呆出神的水啸被惊醒,终于感觉手指发痛,慢慢的将手举到眼前,唇抿得紧紧的。
当暗道终于现出时,亚叔飞快的跳至台阶,忙忙往下跑,一边跑一边急急的呼唤:“公子,快,快,大爷回来了!”
爷……爷回来了?!
心中一个咯噔,水啸惊得霍然回头,眼芒乱闪。
“爷爷,怎么了?”她才伤指,是否出事了?一霎时,她的嗓子突的发硬。
“大爷他怒火攻心,有入魔之兆。”亚叔几步蹦到水啸坐着的地方,正想抱着小主子跑路,突的发现那几只流血的手指,眼角骤跳:“公子,您的手指怎么了?”
怒火攻心……
“刚刚不小心被琴弦割破点皮。”心头一凛,突然明白那琴伤主的意思,水啸将琴一收,巍巍的站起,双腿突然发软。
那可是琴示主有变?
亚叔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