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杨一刀果然找出了那半截衣袖來,不过是普通衣料,上面并无纹饰孤影繁华之三生三世。水火都试过,眼前的依然还是那半片衣袖,沒有显现出任何字样來。
见她仍是不死心,捧着衣袖在那里发呆,杨一刀终于看不下去,伸手将衣袖夺走,愤然道:“他既都下狠手卸脱了你的手腕,你还想怎样?”
话虽如此说了,但见萧婧只是不言不语地坐在那里,杨一刀來回踱了几个圈子,终于还是软声道:“或者,那人竟不是夏昱也说不定,天下间相似之人多了去了……至少夏昱他是不喜欢翩翩的,怎么会答应同她成婚呢?”
杨一刀几番劝说无果,索性大步走了出去,决心宁可与他打一架也要将他脸上的面具摘下,再问个究竟。然而他才刚出了房门,就看到院子中央站着的苏护,他不知已在那里站了多久,靴边已积起了雪來。
杨一刀本能地想要抽步后退,苏护却赶了上來:“我晓得你不想见我,但你娘亲为你险些哭坏了眼睛,你好歹要去看她一看。”
除了簌簌的落雪声外,沒有任何回应。苏护的神色由欣喜到期待,最终渐渐归于落寞。
他刚转身,杨一刀却陡然出声:“等等……翩翩要嫁的那人,是不是夏昱?”
听他提起夏昱二字,苏护的表情变了,如垒上铜墙铁壁,再不见半分真诚。“像我们这等江湖人士,哪里认得什么侯门公子,那位萧公子认错了人,你也跟着他糊涂不成?”
杨一刀皱眉道:“我与他交手不止一次,就算认错相貌身形,武功路数却不会错……”
他不曾说完,苏护已经扬声打断,声音铿锵如铁:“既然你已笃定,为何不说与那萧公子知道,何必私下里來问我?不管那人是谁,总是你妹子看中了的夫婿,我这个做爹爹的再不称职,也要替她达成心愿,若有旁人胆敢來捣乱,我必不饶他!”
说到最后四字时,苏护抬手一掌拍在廊柱上,那合抱粗细的柱子竟被他那一掌击出了裂纹來。目睹这一场景,杨一刀虽声色未动,眼底却渐渐漫上了警惕來。
既然已经撕破脸皮,苏护自然也不再作假,冷哼一声道:“若是识趣的,尽早带了他离开这里,若他胆敢在翩翩的婚事上弄鬼,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我也不含糊!”
他气势汹汹地撂下这番话,在气势上已将杨一刀压倒,谁知就在这时,屋内却响起了清脆的击掌声。随着那击掌声,萧婧自内从容走出,扬眉笑道:“好一位武林霸主,好威风好气势。”
她目光清朗,全不见嘲讽之意,苏护方才那一番话实是说与她听的,如今见她现身,也不再像先前那般虚礼敷衍,只是哼了一声。
萧婧向前走了两步,杨一刀已心生警惕,不落痕迹地移了步子,半挡在萧婧与苏护中间。萧婧知他好意,便也不上前,只朗声道:“我倒有一事不明,斋主既然怕我搅了苏姑娘的婚事,为何之前反倒要以礼相待,不曾将我们打了出去?以试剑斋的本事,想來不是难事吧?”
苏护眸底掠过一丝恼色:“伶牙俐齿,生就的祸胎根子。”
对于他的唾骂,萧婧不怒反笑:“口角伶俐些便是祸胎,真真是受教了,那么敢问斋主,女子本有夫婿,却与他人私通,又该……”
苏护右手方抬,一直在全力戒备的杨一刀已然将萧婧向后一挡,挥刀连斩三次,将对方所有可能攻势全部封住。
然而苏护却并未有接下來的动作,微抬的手悬在半空中,指尖已然微颤。萧婧将手搭在杨一刀肩上,似是要他放心般说道:“杨大哥不必担心,我之于斋主而言,还有许多用处,若他现下将我杀了,到时该如何向主子交待呢?”
杨一刀颇为疑惑地转首看她,苏护却瞬间暴起,一掌逼得杨一刀撤步后退,另一只手眼看就要扣上萧婧的咽喉。
生死交错时,萧婧眸光中却隐隐含着期待,嘴角亦斜斜勾起,不辨悲喜。
忽有一人当空掠至,揽了萧婧横移三大步,与此同时,杨一刀已合身扑向苏护,两人顿时激斗在一处。
此情此境,恍若当日皇陵外那一役,至此,萧婧嘴角那一抹笑意终于深至心底。
面具后那人的一双眼,映着漫天雪飞,终于渐渐漫起她熟悉的神情。再开口时已用了他本來的声音,微沉中带三分戏谑:“同样的戏码玩两次,你也不觉得腻烦?”
萧婧亦挑了挑眉:“横竖是我自己的性命,你若不來,我便只好就死。”
少女清淡的语声,混着风声灌入耳中,夏昱眨了眨眼睛,终于笑了:“我现在才发觉,你比我还荒唐。”
“彼此彼此。”
迟來的情话说不了多久,那厢杨一刀已抚胸疾退数步,最后将刀拄在地上,才勉强稳住身形。夏昱眸光一凛,将萧婧放在一边,自抽了剑迎上去。
苏护倒不急着与他动手,只冷笑道:“凭你也敢向我拔剑?”
夏昱并不摆什么起手式,只是随意将剑拖在一边,自笑道:“唯是自不量力,方才有趣。”
苏护眼眸微眯,忽然换了口气:“凡事皆要讲忠义二字,你难道忘了当初來求我相助时,应下的条件么?”见夏昱不回答,他越发循循善诱起來:“翩翩对你如何你是知道的,况且这样对大家都好,只要你娶了翩翩,这斋主的位子就是你的,届时你想帮谁成就天下,只要翩翩同意,我是不管的。”
夏昱笑得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