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刚从父王那出来,念及母后一人怕是沉闷,便赶紧过来了,没想到,裳儿已经在此了。”
南门濂甫一开口,就将话题重新引到了风无裳身上。
这端的是体恤母后的孝子之心,然而一个“没想到”,岂不是说明他们夫妻二人之间都没好好商量过?风无裳的行程,他竟是不知晓的?而且,这个“念及”又是什么意思?给婆婆请安乃是人之常情,哪怕风无裳不来行这礼,他也是默许的么?
风无裳垂眸,她倒要看这南门濂,是否准备划清界限为敌为友了。
皇后皱眉,瞥了风无裳一眼,道,“裳儿也是清早便来了这鸣鸾宫,给母后解闷。”
“如此甚好。见母后喜色甚于往日,看来也是相谈甚欢了。”南门濂呼出一口气,轻松道,“儿臣还担心裳儿不懂规矩,冒犯了母后,现在来看,是儿臣多心了。”
他如释重负的表情,话语里的意思,明里暗里都表明他们夫妻之间和睦,他对于她的举措都是偏袒的。这风尘仆仆的样子,演的活生生像一个得知消息后便即刻赶来,挂心夫人的夫君,但是……
风无裳疑惑,南门濂何必要装成这个样子?
“母后正想夸这门婚事不错,阿濂你娶到了一位好夫人。”皇后拍拍风无裳的手,欣慰道,“裳儿知书得体,母后甚是欢喜。”
风无裳低头羞涩,观察着皇后长而剔的圆润的指甲,想着果然跟电视剧里一样,但是这么长不会戳到自己么……
“好歹是父王许下的。”
南门濂道了这么一句,上前来牵过了风无裳的手,“裳儿第一次自己进宫廷,趁还有些时间,我带她到处去转转。”
“也好,顺便也派人送她回东宫吧。想她一大早起来,此刻也该有些乏了。”皇后爱怜道,挥挥手,拾起桌上的刺绣,又忙乎了起来。
与南门濂一道出了鸣鸾宫,风无裳滑开了他的手,南门濂轻笑一声道,“这么迫不及待,娘子是避我如猛虎么?”
风无裳却望着早晨时来的方向,若有所思,然后手一伸,十分坦荡自然顺理成章的模样,道,“我要出宫。”
她没有昨日和他立法时的娇俏,沉稳内敛,不苟言笑,带了宝剑刀锋上的冰芒,于言辞凿凿间颁下命令。
“条件?”
“我的自由,不是你能限制的。”风无裳反唇一笑,“不过是为了日后,大家面上都好看些。”
“娘子还没让为夫见识过,就这么笃定了?”南门濂见着风无裳的小脸,虽然嘴角还是微微上扬,眼里的寒意却骗不了人。“你要知道,你现在是与谁在说话。”
“我没有将你看低,你也并没有把我小觑。”风无裳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不卑不亢,泰然相视,“正因如此,明白人不说暗话。”
“原来这还是对我的尊重。”南门濂自嘲道,从怀里掏出一枚赤金制成的令牌,放在了风无裳手心。“拿去吧。我出宫,不会有人相拦。”
“夫君你想太多了。”风无裳握紧手心,感受到手心里令牌的温度,诚恳回道。而后嘴角上翘,露出右颊侧小小的酒窝,美目流转,“送出来的东西,哪有还回去的道理?”
南门濂敛眉间,那人已经翩然转身,背着京华宫殿内初升的朝阳,一步一步往宫外走去。
她腰杆挺直,阴影在前,不惧。
*
京华城内。
街头熙熙攘攘,商贩往来,着一身男子便装的风无裳携着丫鬟春桑,进了客流如海的六指楼,寻了二楼一间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她屏退了身边所有的人,只余了春桑随侍左右,出宫前便让春桑找来几套寻常男子服饰换上,也将原来妆容褪去,重新装扮了一番。
东宫里的人只知娘娘有事外出,但不知她去哪里,亦不知她是以何种装扮出去,倒是春桑见风无裳这副打扮有些心惊。但身为一个婢子,主人的事不要过问,这点她还是极有分寸的。
风无裳要了一壶茶,茶上来后,她便自己沏了一杯,慢慢喝着,听着旁边几桌的人讨论太子妃诈尸惊悚、诡异、矫情、情仇多个版本,情节波澜起伏,描绘大胆生动,连她都忍不住抚掌叫好。
谁说古代人民没有想象力的?全然是诬蔑!
“太子那般智勇双全,有才有貌的人,却配上了天生痴傻的丑女,还是正妃之位,真是时运不济,上天不待。”说到动情处,不禁有人叹了一声,摇头晃脑,也在为那命不好的太子神伤。
“这是东飒帝十五年前寿辰时许下的婚约,天子之诺,一言九鼎,就是颁下的圣旨了,还能怎么办?想收也收不回,何况那女也是身份金贵,丞相嫡女嫁入宫廷,这种联姻只有好处!”
“照你这么说来,太子就是政治婚姻的牺牲品了?想我们东飒国太子,一岁能言,三岁能书,十岁驳斥西秦国来使,艳惊四座!十四岁带兵出征,沙场点兵,大退敌军三百里!这般卓越超群的风姿,却配了无才无貌的傻女,让我等如何不为其鸣不平?!”
那人拍桌而起,彪悍体肥的样子,是个性情中人。
风无裳眼一眯,在那人身上细细打量,春桑见情势不对,神色慌张,亟亟道,“娘娘,这皆是市井之言,不可信,娘娘千万别因此气坏了身子!”
风无裳本听得有趣,冷不防被人打断,冷冷瞥了她一眼,语气薄凉道,“我像是这种人么?”
春桑背上一凉,蓦然想起了她的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