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辰见到郑瑞,顾青婉心下还有些诧异。这几日郑瑞都是早出晚,可现下还未到摆晚膳的时候便进了屋子。
“外头的事情都处理完了么,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顾青婉说话间,郑赫早已经起身行礼了。
便是众人都以为郑瑞痴傻时,郑赫每每见到他也是会行礼的。这一次他被人从南山送过来之前,也不知是不是靖王妃跟郑赫说了些什么,又或者是郑瑞亲自与他说了什么,郑赫对于郑瑞如今的改变竟然无一丝讶异,只是态度却越见恭敬了。
郑瑞笑了笑,却不曾回答顾青婉的问题,反而扯开话题道:“我倒是有些饿了,今日便提前用膳吧。”
瞧着郑瑞的样子,顾青婉不但没有松一口气,心反而又高高的悬了起来。见郑瑞朝她使了个眼色,顾青婉往郑赫那头飘了一眼,只能应下,又唤了宝钿进来,让她吩咐厨房提早半个时辰上晚膳,又多添了两道菜色。
“让我瞧瞧,赫儿今日都写了些什么?”郑瑞弯下身子一把抱起郑赫回到炕上,翻了翻郑赫今日的描红,半晌之后才道,“瞧着是比前段时日要好很多了,只是你皇婶方才的话也说的对,要知许多事情都是过犹不及。”
顾青婉难得见郑瑞一本正经的说教,本来还想在一旁听一听,却听到金钗在帘子外头传话,说是秦嬷嬷在外头候着,有话要当面告知她。
秦嬷嬷是贺氏从贺家带过来的人,还是贺氏身边的二等丫鬟。贺氏过世之后,小孙氏刚进门的头一年,便把贺氏的陪嫁的丫鬟婆子都被远远的发卖了,这个秦嬷嬷在贺氏在时便配了人,她一家子则是被打发到了庄子上。
顾青婉从顾明礼和小孙氏手中拿回贺氏的嫁妆之后,便有一些贺氏当年的旧人投奔,这个秦嬷嬷就是其中之一。
秦嬷嬷在贺氏身边伺候了六、七年。贺家的两位舅母对她还是有几分印象的,而顾青婉瞧着她是个无二心的,便让进来王府,后来又做了管事嬷嬷。顾青婉这次到庄子里来,并没有带上她,而是安排她与另外几位嬷嬷在府中轮流管着府里的事情。
东郊的庄子离京中还是有些距离的。若是没有什么大事的话,秦嬷嬷也不会特意亲自走一趟。
顾青婉让金钗把秦嬷嬷安排到偏厅里,自己又重新拾缀了一番,这才起身前去。
进偏厅时,顾青婉就瞧见秦嬷嬷低着头有些焦躁的来回走动着。连有人进来都不曾发现。宝钿忍不住轻咳了一声,秦嬷嬷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退后几步跟顾青婉行礼。
“说吧。出什么事了。”秦嬷嬷是个胆大心细的,做事素来十分稳重,若不然顾青婉也不会独独提拔了她。可见她方才的表现,定然是府里出了大事了。
顾青婉只带了宝钿一人进偏厅,其他的都在外头候着,饶是如此,秦嬷嬷还似乎有些不放心,偷偷的往宝钿那里瞧了一眼。
“福满和双全在外头守着。无碍的,说罢。”
前几日那场大雪让山路更加难行,这还是府里第一次递消息过来。头几日顾青婉还听郑瑞提起一些京中的事情。可这几日她醒着时根本见不到郑瑞的人,还是问起守夜的丫鬟才知晓郑瑞夜里回来过。
秦嬷嬷这才压低声音道:“秉王妃,府中一切都好。是京中出大事了。礼部尚书、户部侍郎都被罢了官,五营统领更是被满门抄斩。便是东阁大学士府都被抄了家,这几日京中都是人心惶惶的。”
东阁大学士赵晋之子赵启轩,尚的是瑾妃所出的惠安公主。瑾妃十几年来圣眷不衰,惠安公主素来又十分得圣宠,便是看在惠安公主的情分上,赵家也不可能被轻易抄家。更何况赵晋这人原本便是清流,至少在今上眼中,赵晋也算得是一个品行敦厚之人。
若不然,当初也不会让赵家尚了惠安公主。可如今,便连赵家都被抄家了。
顾青婉眼皮跳了跳,连忙问道:“那赵家是因何种缘由抄家的?”
“据说是几位御史都上了折子,弹劾赵学士贪墨和结党营私,而且赵家抄家时确实是抄出许多来历不明的钱物。”秦嬷嬷喘了一口气,又道,“如今圣上只是让赵学士在府中闭门思过,还未决定如何处置,如今朝中为了赵学士的事情都吵翻了天。”
顾青婉闭眼想了想,突然冷声道:“这朝中的大事,你是如何知晓的?”
“老奴光着急去了,倒是忘了提起。”秦嬷嬷见顾青婉变了脸色,连忙吓得跪了下去,“昨日碰巧是老奴轮休,傍晚的时候,便有一个小丫鬟寻到家中,说是贺家的舅夫人让老奴过府一趟。那传话的丫鬟是二夫人身边的三等丫鬟,老奴却是认得的,便随着她去了一趟。方才老奴说的那些话,全都是二夫人一字不落让老奴背下来的。”
秦嬷嬷是贺家的旧人,对贺家的两位舅母素来是以“夫人”相称。她口中说的“二夫人”,便是顾青婉的二舅母关氏。
“秦嬷嬷你起身吧,是我多疑了。”顾青婉抬了抬手,又问道,“舅母可还有什么嘱咐?”
“二夫人说,王妃如今留在庄子里是最好不过的,不妨多住一段时日。等过段时日外头平静一些了,她还会再打发人过来告知的。”
顾青婉点了点头,站起身来:“秦嬷嬷一路奔波也辛苦了,你先下去休息吧。如今山路难行,你年纪大了我也不放心,等过段时日再与我一道回府吧。至于府上我会打发人回去再行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