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全都静默不语,彼此看着对方,每个人心中都有万千心绪,在相视的那一瞬间在眼底展露无疑,却又在看向另一个人时,藏匿在最深处。
如今看这二人,衣凰忍不住最先想起的,却是当初自己说过的一句话:洵王大义,涵王宽容,是衣凰多虑了。
而现在,眼前这两个人,洵王依旧是大义的洵王,这一次澄太子出事,他是第一个替澄太子向睿晟帝求情之人;涵王也依旧是宽容的涵王,他连伤他至深的夏长空都能如此信任,至今未把他叛逆之事上报。
然而她却在二人对视的瞬间感觉到一丝警戒与敌意。
究竟,依旧是她多虑了,还是事实已然如此?
“郡主。”苏夜洵最先开口,打破了这片沉静,“本王想请郡主帮个忙。”
衣凰低头微微一笑,在夜晚里不仔细去看尚看不清楚她的笑容,“洵王殿下是想让我去看看洵王妃?”
苏夜洵眼神丝毫不闪躲,“正是。”
衣凰道:“洵王有令,衣凰不敢不从。”
闻言,苏夜洵眼神微微一动。
不敢不从?难道在她眼里,自己的请求都只是一个王爷的命令,而她要去尽力遵从吗?他想要的那层关系可不是这样的,他希望自己也能像七弟,像九弟与十三弟那样,与她毫无间隙交谈,没有身份之别,只是像朋友那样。
然而,在再次看向衣凰的刹那,他又将这些情绪全都略去,“有劳郡主。”
衣凰侧身看了苏夜涵一眼,眼中有一丝诡谲的笑意,让苏夜涵见了不由得蹙起浓眉,她却一撇嘴,转过身去,只将背影留给了他,朝着傅雯嫣暂待的房间走去。
伸手,握腕,切脉。所有动作精准迅速,一气呵成,看得一旁的下人直瞪眼睛,这可比刚才那帮老太医磨磨唧唧老半天却查不出个症状来要潇洒得多。
随着切脉的时间流逝,衣凰原本漫不经心的眼神渐渐变得深沉,冰冷,再看向傅雯嫣时,眼中带着一丝同情与怜惜。收回手,她沉吟片刻,复又握了握傅雯嫣的手腕,手指探上她的喉间,蓦然,她起身走到桌案前执起了笔,犹豫了一会儿却迟迟没有下笔。
看到衣凰这副表情,原本也是漫不经心的苏夜洵也开始严肃起来,走到衣凰身旁问道:“出了什么事?是不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衣凰抬头淡淡瞥了他一眼,眼中竟有一丝埋怨之色,虽不浓重,却教苏夜洵忍不住一愣,更觉情况不对,正想再问什么,却见衣凰已经低下头去,执笔在纸上龙飞凤舞地写下长长一行字,看得苏夜洵暗暗心惊。
末了,她把药方交到苏夜洵手中,冷声道:“以上各药,磨为极细药末,炼老蜜为丸,每丸一钱,早晚各服一丸。”
苏夜洵接过药方仔细看了看,上书:牛黄一两,郁金一两,犀角一两,黄连一两,朱砂一两,梅片二钱五分,珍珠五钱,山栀一两,雄黄一两,金箔衣,黄芩一两。
虽然他对用药不甚懂,然看着这个药方却忍不住皱眉,这其中不乏危险之物,朱砂便是最直接的一味。衣凰用药之重显然可见。只是,为何她前后的表情变化会有如此之大?又为何会下如此重的药?
眼见衣凰就要起身离开,苏夜洵上前拦住她,低声问道:“究竟出了什么事?”
衣凰瞥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淡淡说道:“既然洵王已经将王妃娶进府中,而且王妃已有身孕,就请洵王今后善待于王妃。”
说罢,提起裙摆,朝着门外走去。
身后,苏夜洵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烛光照在她玄色的衣衫上,如一水清泉泻下,悠然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