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孔老爷子说的很轻松,可实际上手工制作印泥是一件很繁琐的工作,仅是其自然氧化的过程沒有超于常人的耐心和毅力就无法完成。
不过刘宇浩倒是很有耐心,一点也沒表现出着急的意思,除了第一天下午陪着葛大师再次去了宝龙拍卖的现场以外,几乎沒出过门。
刘宇浩特别享受每天午后小憩起床沏上一壶好茶,然后漫步踱到孔老爷子书房去和老人聊聊天的日子,顺便还能学习手工制作印泥的工序,小日子倒是过的津津有味儿。
“老爷子,先休息一会吧,尝尝我今天煮的茶,”
刘宇浩笑嘻嘻将手中茶香四溢的龙泉窑青白瓷杯递给孔老爷子后,却沒急着坐回去品茗,而是绕到制泥的书案前接替了老爷子的工作。
幸好这些天刘宇浩也把这制泥的工艺学了个七七八八,加上有孔老爷子在一旁时不时指点一二,远远看去,动作倒也像模像样。
孔老爷子乐呵呵地瞥了刘宇浩一眼,满是赞赏地点点头,才眯起眼睛,端起青白瓷杯放在鼻端下,细细品味起这几十年來都少有的幸福时光。
“老爷子,我估摸您这点印泥做出來恐怕也比黄金价格查不到哪儿去了吧,”
刘宇浩手里快速动作着,但嘴里也沒闲下,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孔老爷子聊着天。
制作印泥的操作过程主要包括了研朱、搓艾、制油三道工序,但因孔老爷子用料讲究,而且有他自己特定的配方、再加之制作技艺精细,刘宇浩粗略算了一下,等印泥完全制好,只怕每克的本钱也跟市面上的黄金价格差不离。
孔老爷子淡淡一笑,放下手中青白瓷杯,道:“印泥是印章的衣服,服装不整则失之寒碜;印泥不佳,则印章不能生色,我可不敢把那下作之货触碰到传国玉玺上,”
“那是自然,”刘宇浩连忙点头。
孔老爷子冷哼一声,说道:“善用印泥的人选择印泥,就像善书者选择笔墨一样,其品质的好坏,直接影响其艺术效果,正所谓差之毫厘,谬之千里也,上好的印泥价值不菲,在古代用一两黄金换一两印泥是常有的事,我手里学的那点皮毛还差得远呢,”
这还叫皮毛末学,还说什么差得远。
刘宇浩愣了愣,停下手中的活,呵呵笑道:“老爷子,要是国内的那些艺术家们都像您这么想,那赶明儿我回去了就先开一家印泥厂去,不赚死才怪呢,”
“臭小子,除了赚钱,你就不能干点别的有意义的事,”
孔老爷子先是一脸严肃,可后來还是被刘宇浩那惫懒模样给逗乐了,摇了摇头笑骂。
刘宇浩笑了笑,在清水中把手洗净,笑道:“老师也有一方印泥,平时珍贵着呢,除了隔三差五的拿出來保养一番,平时都不舍得用,”
“哦,还有齐兄这么看重的印泥,”
孔老爷子眉尖一挑,饶有兴致的看向刘宇浩等待他继续往下说。
“听说是一个叫什么印痴的先生留下來的珍品,我以前从來都不懂印泥上的学问,所以也沒有细看过,”
刘宇浩端起自己的青白瓷杯,径走到墙角一张椅子上坐了下來,往椅背上一靠,只觉得刚才用力过猛,这会子猛然停下來胳膊竟有些发胀。
“是了,也只有鲁庵印泥才值得齐兄这种大家珍惜,”
孔老爷子等刘宇浩说完就已经猜出齐老爷子为什么会那么看重自己珍藏的印泥了,笑着点了点头。
“鲁庵印泥,老爷子您是说那个叫张鲁庵的药商吗,”
刘宇浩怔了征,一拍脑门道。
孔老爷子一撇嘴,不屑地解释道:“鲁庵印泥的创始人张鲁庵出生于杭州鼎鼎大名的药商世家,其家族经营的是近代史上杭城六大国药铺之一的张同泰国药号,怎么到你小子嘴里人家就成了药商了,”
哦,那张鲁庵原來是个名副其实的“小开”呀。
刘宇浩暗暗搁心里笑了,脸上却装出一副很崇拜的模样,道:“三白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不管什么事儿,只要用心做到了极致,应该都会成为一代大家,”
孔老爷子对刘宇浩的态度很是满意,微微点头,道:“张鲁庵得益于家族的从小培育,无论在经商还是艺术领域都取得了相当杰出的成就,据说,青年张鲁庵到上海拓展家族产业,在南京路上开设了张同泰产业之一的益元参的分号,”
说到这里,孔老爷子故意停顿下來瞥了刘宇浩一眼,大概是想知道刘宇浩在不在听他说话,好在刘宇浩神情严肃,眼睛也随着孔老爷子的一举一动沒有走神。
老爷子微微一笑,喝了一口茶,才继续说道:“后來,张鲁庵先生选择了静安作为他的居所,并得拜著名的书画篆刻家赵叔孺为师,在精研纂刻技巧的同时,他更是大肆收集印章、印谱,因此得了那个印痴的称号,”
刘宇浩以前沒有听人说过这段故事,自然也不会打断孔老爷子的话,。
孔老爷子又道:“随着张鲁庵先生篆刻技艺的增长,他对既有印泥的质量也越來越不满意,于是决定自己创制印泥,最后终于成就了之后名传天下的鲁庵印泥,”
“名传天下,老爷子,这个词用的有点夸张了吧”
刘宇浩听了神色动了动,满是讶异的问道。
孔老爷子听了刘宇浩这话,差点儿一个倒栽葱从椅子上摔下去,不满地道:“鲁庵先生做印泥经常是不惜工本额,专门请了一个化学老师在家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