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保显然很不原意听到刘宇浩刚才说的那些话。
沒等刘宇浩上前打量那件都城盘。施保已经脸色微沉。面带怒气很是不悦。道:“果然是个商人。三句话不离本行。”
呃......好吧。哥承认哥刚才的话有点俗。
刘宇浩老脸微微一红。马上察觉自己刚才的话的确不妥。讪讪笑道:“不好意思。让施老哥见笑了。我刚才也是有感而发。并沒有其他的意思。”
其实还真不怪刘宇浩会说出那么突兀的话來。
在现如今一串人工培植的海南黄花梨手串都能卖出上万。甚至上十万的天价年代。施保手里有一件全整块原木制成的海南黄花梨古董却能忍着不出手。却甘愿过着清贫的日子。怕任谁看了都无法理解。
施保冷哼一声。双手小心翼翼在都城盘上摩挲。冷笑道:“这件都城盘是我老施家祖上传下來的。如今到我手中已经是第九代。难不成为了一点钱我施保就可以把祖宗卖了。”
在施保眼中。那都城盘似乎就是他们施家的历史。是他们家的文化。站在他的立场。那都城盘是有生命的。它能说话。能告诉施保过去的施家是如何的辉煌。怎么可能拿去拍卖。
刘宇浩既震惊又无语。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表达自己内心的感受。
让他无语的是。施保都已经混成现在这样了。据说还有一个傻子女儿。这种情况下一般人都会选择卖掉手中的死物先给女儿治病。可他倒好。死守着所谓的老物件不懂得变通。端的是冥顽不灵、因噎废食。
但让刘宇浩同时也感到震惊的是。那件海南黄花梨的都城盘居然是施保家里传了几代人的宝贝。这一点可真的从出乎刘宇浩意料之外。
在现代人眼中。家里有一件两件。甚至等多件硬木家俱其实并不算什么。顶多只能说这个家庭的生活过的还不错。可在四五百年前家里就有黄花梨都城盘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
首先。都城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家俱。它其实是读书人才会使用的专用物件。须知四五百年前。读书人可不像小说里写的那么不堪。这么说吧。那个时候能读书的人。不管走到哪儿都会受到人们的尊敬。
普通小户人家的子弟想读书。
哼。门都沒有。
其次。明朝时期的政治腐败。横征暴敛如家常便饭。能在那个时期家庭拥有硬木家俱实在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而又经历了几百年后。施家仍能完好保留当初的都城盘。足以说明施家在当时不仅是少有的富足家庭。在后來的三四百年里。施家人也不见得就真的颓败。真正生活不如意大概也就是从施保父亲开始罢了。
“施老哥祖籍应该是苏州的吧。”
刘宇浩对施保的愠怒选择了无视。巧妙避开刚才那个令双方都感尴尬的话題。
施保气來的快。去的也快。现在已经看不到什么怒容。但语气仍然还有几分冷淡。“何以见得。”
“我猜的。”
刘宇浩呵呵一笑。指着那件都城盘。解释:“其实都城盘的做工已经告诉我了。”
闻言。施保眉尖微微一扬。脸上有了异样。“刘老弟好眼力。这都城盘的确是苏州工。而我们施家祖上也的确是苏州人。”
玉雕有南北之分。同样。木器也有京苏之别。
虽然人会说假话。但老物件却不会说。那件都城盘上的苏州独有攒牙秘屉已经告诉了刘宇浩它的身世之谜。
秘屉的使用在于沒有任何附加的铜饰品拉手。而是利用内部翘板原理。推动两具抽屉的任何一具抽屉便可有一具抽屉被推出。
苏州地区的文人常常不以大众的审美标准为标准。而是有自己独特的审美标准。于是亲自参与到家具的设计与制作中。
他们有的根据自己的要求设计图纸。交由工匠制作;有的监督指导工匠依照自己的想法制作;甚至有的自己动手设计制作家具;还有的通过品评、鉴赏、收藏、使用等各种方式对家具的设计和制作产生影响。
施保手中那件都城盘的攒牙秘屉就是当年苏州文人的智慧结晶。
文人特有的生活方式和审美情趣熏陶和影响了家具的形态和气质。极大地丰富了明代家具的审美层次。并赋予其高雅的情调和深厚的文化。
史称工艺品“出俗工之手。则贱技贱业也;出文人手则腾贵”。这正是明式家具与历代家具不同的关键所在。它是在文人的指导下完成。设计中体现着浓厚的文人气质。突显着文人的审美意趣。使得明式家具又有着“文人家具”和“艺术家具”的美称。
施保似乎已经忘记了刚才的不快。打开攒牙秘屉。道:“刘老弟。不知道你对这个物件有什么看法。”
说着。施保张开手掌。手心里多出了一颗显然是经过盘玩的老天珠。
刘宇浩眼睛一眯。顿时愣住了。失声道:“九眼天珠。这应该是藏人的文化吧。施老哥怎么也喜欢这些物件。”
藏人文化类珠子一般是从唐代开始。延续到清代。材质大致有骨珠、天珠、玛瑙、绿松石、砗磲、珊瑚、蜜蜡等。他们的珠子大多都和宗教有关。自成体系。有着护身符的作用。又由于游牧民族的流动性。藏族人的财富大多变成了这些珠宝佩戴在身上。
在藏人眼中。红色的珊瑚代表着太阳、光明、火焰;绿色的松石代表着天空、水、草原;黄色的蜜蜡代表土地;白色的砗磲代表白云、纯洁高贵、正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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