肋下传来的剧痛将他从深沉的黑暗中唤醒。

睁开双眼,他首先看到的是一片暗粉色的陌生星空,偶尔会有一两组巡逻监控机掠过,却没有发现地上这个角落里躺着一个需要救援的少年。

他重复深呼吸数次之后才终于聚起抬手的力气。左手缓缓抬起按上犹在抽痛的部位,他皱眉感受着那濡湿的感觉,带着些许温度的粘稠液体显然是正从他体内汨汨流出的血液。

他不记得自己怎么会受伤了。

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谁。

但是他知道,如果再不采取些措施将血止住的话,老天恐怕不会给他第二次醒来的机会。

他不是没想过大声呼救,但刚张开嘴,呛入喉中的冷空气带来的刺痛便让他明白,自己就算声嘶力竭地咆哮,发出的声音恐怕也不会比刚出生的小奶猫好多少,于是他索性省下了这点力气。

咬紧牙关,双手摸索着撕开衣裳绑紧肋下的伤口,他闭目调整了一下呼吸以后,撑着身下凹凸不平的地面勉力坐起,这才发现自己居然置身在一处垃圾堆上。

没有多花时间在打量周围环境上,他本能地扶着墙壁缓缓挪动,想要找寻脑海中浮现的医疗所。那是联盟政府给普通民众们设置的公益医疗设施,无论什么身份的人,走入其中都能得到相应的治疗。

不过他很怀疑自己能不能撑到找到医疗所的时候。此时此刻,每一次的呼吸,他似乎都能感觉到生命正一点一滴地从自己的体内抽离。

花了大约十分钟,他才挪出堆放垃圾的这个阴暗的角落。

迎面一道白光突然照过来,他下意识抬手挡住双眼时失去了平衡,重重摔倒在地。

朦胧中他听到有人疑惑地“咦”了一声,而后有不疾不徐的脚步声慢慢向他靠近。但随后,脚步声的主人似乎发现了什么情况停了下来,下一秒,对方飞快地跑开。

而在他感到自己这下大概真要死了的时候,第二个脚步声出现,一步步地来到他身边。

似乎有人俯下来轻轻推了一下。

他低低地□了一声后,彻底失去意识。

再次苏醒之时,眼前有些泛黄的斑驳天花板让他感到些许的安心。

这样的天花板虽然不可能是属于任何正规的医疗机构,但至少也不会属于地府。

他尝试着挪动了一下身体。也许是失血过多的影响,他的力气甚至不足以支撑自己坐起来。但是就这短促的挪动已经足以让他确认自己的伤口包扎好了,而且他应该正躺在一张床上——虽然这张床的床板有些硬,但比起垃圾场,实在是好太多。

捡回一条命……

他安心地叹了口气。

听到开门声时,他转过头去,见到一位佝偻着背的老人手里端着一个正冒着腾腾热气的大碗,小心翼翼地向床铺这边走来。

目光与他对上的瞬间,老人愣了一下,随后眯眼笑道:“醒来了吗?正好,我还在想如果你继续昏迷下去的话,要怎么喂你把汤喝下去呢!”

他还是说不了话,但他努力做了个“谢谢”的口型。

“别急着说话啦,我知道你现在还没什么力气。”老人体贴地说着,把汤碗放到床头柜上,力道适中地将他扶起来,靠到竖起的枕头上,“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我们七区这边是能够深更半夜一个人到处乱晃的地方吗?你还穿得那么显眼……”

他一边努力吞咽着老人喂给自己的热汤,一边认真听着对方的絮叨。

七区?

他不知道这个地名代表着什么,在他脑海残留的常识中似乎并不存在这样一个地名。

从老人的话中推测,他之所以会身带重伤倒在路边,很大的可能是因为他穿得太好又深夜一个人在街上晃,所以遭遇了抢劫的缘故。他并不知道实情是否像老人说的这般,但由“抢劫”两个字从老人口中说出来这般寻常推测,治安如此混乱的地方,只可能是联盟的某个贫民区了吧?

虽然对自己的过往没有多少记忆,但他的直觉却告诉他,自己并非常在贫民区内活动的人。那,为何自己会深夜跑来这种危险的地方呢?

热汤下肚之后他感觉到身体重新聚起了力量,干涩的喉咙也终于得到滋润。

于是他试着说:“我……饱了……”声音不大,但至少是能说话了,他感到一阵安心。

要知道,之前他还很担心,自己无法出声是不是天生哑巴的。

老人没有勉强他继续喝下去,把还剩下一半热汤的大碗放回床头柜上,老人从衣兜里摸出一张半透明的卡片递给他道:“昨晚上发现你的时候因为送去医疗所需要确认身份,所以我就搜了一下你的衣袋……这是你的id卡,现在还你,自己收好。”

他将卡片接到手中,觉得式样似乎跟自己印象中的不太一样。

手指轻轻划过卡侧凸起的细小纹路,微光闪过,一道光幕在卡片上竖起来。光幕上便是这张id卡记录的身份讯息——资料上的照片是一张还略显稚嫩的少年脸庞,脸色有些苍白,目光透着无法掩盖的怯懦感。名字的部分记载着,id卡的主人姓“陆”,名“星熙”。

资料中的这张脸让他觉得有些陌生,就好像不是自己的脸一般,但老人既然说是他的id卡,那显然是已经比对过他本人跟卡中的资料了……于是他只能先将心里的违和感压下。

准备照老人说的收好卡片之际,他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的是一件有些松垮的旧睡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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