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月色下,两个下人打扮的人正朝这边走来,他们说话的声音随着距离的拉近越来越清晰,谈话的内容悉数落入了连舟的耳校园全能高手。一人提着灯笼,说:“对了,刚刚老爷发话说,那通漪池的泥淤得重了,要我们明天把淤泥挖掉,那池子那么大,明天我们可又得累上一整天了。”
另一个人也附和道:“是啊,那池子和黎绘湖相连,还种满了荷花,这不隔三差五就淤了一大滩泥,动不动就挖,真是累死人啊。”
两人又絮絮叨叨唠嗑了几句,慢慢地就走远了。
连舟见他们二人走离,也不迟疑,立马从矮树丛里翻了出来,紧了紧包袱后就往前跑去。
夏夜凉风拂过,吹在少女的发上,黑发猎猎,像是海底的水草。
连舟轻车驾熟地翻过了两道墙,到最后一道墙前的时候,她无意地朝后望了一眼,记起了那个少年俊秀淡漠的脸,和他为她挡剑时挺拔的背影。
再见了,希望你不是一个心思叵测的人,也希望你能安好。如果你并不是我所想的那般处心积虑,那么日后,我一定回来会报答你的恩情,绝不亏负。
说完也不再留恋,把包袱背好,伸脚就往前探去。
只是一瞬,她又转过头来,双手正欲往上攀伸,却听到身后传来异动,她回头,却看见眼前明晃晃的一片,火把冲天。
站在正中的少年青衫磊落,面目沉静,眼似深潭,额间的红痣和身旁的火把一样灼眼。
身着蓝衣的一众护卫站定在他的身后,连舟见已无后路可退,自然不可能乖乖等待,束手就擒,立刻伸长双手,快速靠近墙壁。
那些护卫见状,迅速从孟回身边飞离,双手成爪,就要往连舟爬墙的脚抓去。
连舟手攀在高墙上,脚却被护卫们抓在手里,她费劲将他们踹开,正想继续往上爬时,她的脚又被人扯住,她终于无力,双手一松,一屁股就倒在了草丛里。
正待她想翻身而起时,好几把明晃晃的大刀就架在了她的脖子上,至此,她才终于安静下来。
原先扛在肩上的包袱也随之落在草丛,衣服首饰散落一地,连舟眉尖蹙起,紧紧地盯着徐步走来的少年。
少年一身青衫,衣领上的流云暗纹在火光下粼粼而动,一只手上缠着厚厚的纱带,隐约可见淡淡的血丝渗出,他居高临下地望着面前的少女,对着持刀的护卫命令道:“让开。”
护卫们俱是一愣,随后听命地齐齐将刀从少女身上移开,连舟眼睛也闪过一丝诧异之色,只是紧紧地盯着少年,仍是坐在草丛里,一动也不动。
长风起落,面如冠玉的少年淡淡一笑,略低下头,眸子深黑如夜,他将手从衣服里探出来,缓缓对准了面前的少女,说道:“起来吧。”
连舟眼神一紧,却抿着唇没有说话,她没有接少年伸过来的手,自顾自地站了起来,抬头望着面前的少年,静默无言。
少年转过身去,负手在后,淡淡道:“别再乱跑了。”朝前走了两步他又停下来,在明亮的火光中侧转过头,说道:“外面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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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弦月如勾,星子慢慢地沉寂下去,浩瀚的夜空好似深海,灯塔暗摇,舟舸横渡。
孙鼐将孟回手上的纱布换下来,给他上好了药,又从医箱里拿出洁净的纱布,轻轻缠在少年的手上。
将纱带打好结后,孙鼐将手伸进桌上的水盆里,细细地擦拭之后,他放下净手的白布,说道:“你怎么知道她今晚会想逃?”
孟回注视着手中的纱布,半晌后凝声道:“今天我试探了她一下,发现虽然她一脸感恩戴德,可举止间又很排斥我的亲近,还能想好办法脱身,保住自己却又不至于得罪我,她如此心计,我不得不防。”
孙鼐点点头,又问道:“宋家军那边可有传来消息?”
孟回淡淡道:“并没有。”
孙鼐微微捋了一下胡子,沉声道:“只要宋铮的女儿在你手上,无论如何,他们都会来的。”
少年似有疲态,轻轻地“嗯”了一声,也不再答话。
孙鼐却继续道:“如果他们不同意你的提议,那你当如何?”
孟回以手扶额,另一只手平放在楠木桌子上,沉凝了一下后说道:“没有如果,他们,会同意的。”
孙鼐却紧追不放,说道:“那万一呢?万一他们不愿意,不答应你的条件,你会怎样做?”
他转头,注视着孙鼐平静的双眼,淡淡的话语中似乎有一丝无奈:“孙叔叔,你别逼我。”
孙鼐却沉静一笑,望向少年微蹙的眉间,说道:“逼你的,一直都是你自己。”
孙鼐叹了口气,温厚的长者直视少年的双眼,语重心长道:“回儿,我只想告诉你,人生匆促,不要太累,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你懂吗?”
少年没有答话,眼睛转向窗外,风掀开窗子的一角,他从那逼仄的缝隙里看不到任何的光点,只有黑沉沉的夜色,直直地朝他压过来。
孙鼐眼神微沉,站起身来,将药箱背在左肩上,望着恍神未语的少年,说道:“我言尽于此,你好好休息吧。”
孙鼐走后,少年的眼睛微微抬了抬,灯火被窗口吹进来的风吹得寂灭,他在黑夜中慢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