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正月十五,就算是过完了年。
因为庙会上的不愉快,带累今年的灯会周府没有一个人外出看灯,好好的年节气氛淡了不少,荷姐儿对于蕙姐儿更是厌恶起来。
早在皇帝开印之前,周伟便将容米田氏来人的事情写了个密折递进了大内。皇帝只传话说年后再说,此事又被暂时搁置下来。不过田丰倒不着急,这事本就不是一次能成的,北周皇帝没有定论就是最好的,他本也没指望一次能谋划成功。
谁知道第一天朝会,周大将军就被弹劾了,罪名有四,一曰私扣缴获,二曰克扣军饷、吃空饷,三曰贪功冒进,四曰坑杀俘虏。不止罪名惊骇,罪证确凿,御史更是当堂呈上了证物之一:蜜蜡钗子一套。
蜜蜡便是琥珀的一种,历来是外蒙贵族喜好的饰品,这套蜜蜡钗子做工华美,用料上乘,也是外蒙贵族的风格,更重要的是:这套钗子是周府庶出小姐平日佩戴之物。平日佩戴便是这样的好东西了,谁知道周大将军截留了多少好东西没有上缴?
只要有战争,便一定会有战利品。论理来说,这些战利品都是应该即时上缴,可实际上的惯例,一般都是上缴一些意思意思,剩下的都让将军到小兵层层瓜分了。打仗可是提着脑袋玩的事情,没有利益诱惑,谁去给你卖命?
可惯例总归是惯例,是不能拿到台面上来的东西,这陡然拱上了明处,自然朝臣们的口水都像下雨似的往周大将军头上喷去。
皇帝生气了,不发一言拂袖而去。
消息传回周府,林氏看着跪在堂下泪如雨下的蕙姐儿皱起了眉头,也不开口叫她起来。实在是懒得说她了。谁知道这么套蜜蜡钗子居然引出了这么大的风波呢?
作为将军府的女主人,有的事情林氏比内宅的女人们看得更真切些。这四条罪名论起来,最微不足道的就是第一条,其他什么坑杀俘虏、贪功冒进、吃空饷什么的,任何一条都足以让皇帝震怒,但不至于让皇帝对周伟产生隔阂,毕竟皇帝正准备攻打南唐,正是用人之际。
可是这私扣缴获又是最凶险的一条,触到了皇帝的逆鳞。你周伟扣下了缴获不要紧,可你居然把好的都留给了自己。就连家中的庶女日常惯用的都比上进宫中的要好,你把皇帝置于何处?
南唐富庶人尽皆知,若是用你去攻打南唐。等缴获运回安都,皇帝陛下能捞到几成好处?
忍不住又瞪了啼哭的蕙姐儿一眼,这倒霉玩意儿,怎么偏偏这罪证就落实在她那里?
周艾有官职在身,想法自然同林氏相近。可还没等他开口,便听见小“母亲还是先让蕙姐姐起来吧。这事其实也不能怪蕙姐姐,只怕是有心人早就盯上了咱们府里,蕙姐姐丢的蜜蜡钗子只是恰逢其会做了个由头罢了。”
林氏如何不知?本想敲打一下蕙姐儿,不过女儿既然开了口,便叫蕙姐儿起身。罚她禁足,不得出房门一步,直到周伟回来之后再说。
陈姨娘带着哭肿了眼睛的蕙姐儿走了。周艾这才对林氏说道:“妹妹说的跟我想的一样,母亲,咱们现在不能慌,先等父亲回来再说。还请母亲约束下人,莫要在这当口惹出是非。又落人口实才是。”
林氏略微感到安慰,对于蕙姐儿她已经是气得没语言了。好在自己一双儿女还是成才的。周艾到战场上历练了几年,面对这种突发情况能冷静对待还好,可喜的是女儿也能临危不乱,思维冷静而且缜密,实在是极为难得。
小小正想着这其中的问题,那几条罪名看似凶险,针对周伟,实则针对的是当今皇帝,试探的是当今皇帝对周伟的态度,到底是什么人会对周家下手呢?难道他们就不怕此时针对周伟,乱了军心么?
刚听说了消息的周英也匆匆赶了过来,听说林氏已经约束了下人,松了一口气道:“是我关心则乱了,就怕大嫂听说了消息乱了阵脚。这事没那么简单,其余的等大哥二哥回来才晓得。”
“怎么?朝会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已经散了么?你大哥二哥还没回来?”林氏有些疑惑,消息都说皇帝拂袖而去散了朝会,怎么周伟周明还没有回来呢?
周英摇了摇头:“散了朝会陛下宣了大哥二哥觐见,应该还有一会儿吧。”
小小紧张起来:“陛下不会把父亲和二叔抓了吧?”
周英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会呢?虽有弹劾,但无定论,若是就这样把大哥下狱问罪,也未免太过草率了。”
小小汗了一下,狗血古装剧害死人啊。
林氏忙道:“小叔来得正好,刚才小有人针对咱们家,可我细想了一下,你大哥二哥出征在外,朝中大事我一个妇道人家所知有限,不如小叔帮着参考一下,咱们周府又是得罪了何人?”
周英苦笑道:“可能是所有人。不过大嫂且放心,大哥一定会没事的。”
“啊?”小小奇怪了:“这是为什么?”
自从小小蒙出了周英的身份,周英也就没把她当做寻常孩子一般对待了,闻言细细为她解释起来:“朝中的人,无非两类,一是勋贵,二是朝臣。文臣求稳,对于历年用兵本就不满,几次提出和亲外蒙,都叫大哥挡了回去,自然对大哥颇有怨言。我朝往年乃是勋贵掌兵权,自先帝起渐渐剥了勋贵手中的兵权,任用将才,你父亲也是勋贵的眼中钉。至于武将,眼看着你父亲刚大败外蒙,他们这些安居庙堂的连汤都没有喝上,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