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大亮,大房院子里都已经洒扫干净,各处的小丫头有条不紊地忙活着,一派平和。
可若是仔细看,就会发现小丫头们走路都轻手轻脚的,说话也是尽量压低了声音,跟平时欢快跳脱的模样有所差别。显然是主母心情不好,做下人的也跟着提心吊胆。
小小带着西兰一进院子就注意到了,她并没有先进正房,倒是拐到充作茶水间的耳室里头,不出意外地见到了陈二家的,招招手叫她拢来问道:“母亲还没消气么?”陈二家的摇摇头:“早膳只进了大半碗粥,小菜都没动呢。”
小小叹口气,还是转身往正房请安去了。
她就不明白,说穿了自己曾经是童养媳的事情,怎么会让林氏生这么大的气?昨日父亲悄悄走了之后,听说了消息的三叔赶来,都没从母亲那里得到个好脸色,显然是母亲连三叔一同气上了。可怜三叔不晓得其中缘由,莫名其妙地被刺了几句,一脸恹恹的提不起精神。
皇帝说是赐婚,到底只是一个意图,并没有旨意下来,小小也不敢乱说,看着三叔没精神的样子也只能说声抱歉,不敢提真正的缘由。
昨夜她回去之后也好好想过了,与其盲婚哑嫁,她倒更情愿嫁给天赐,至少是认识的熟人,总比那些连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的人好。这个时代女子身不由己,即使她如今贵为国公嫡女,顶着郡主的封号,实际上又比那个在施州的小丫头小小好上多少呢?
给林氏请了安,看林氏还是一脸郁郁不乐意搭理她的模样,小小也觉得有些无趣,一路低着头不说话回了自己的院子。
西兰见她的模样,晓得她是憋屈得紧了。拉了好几句话见她也不接,想了想便建议道:“小姐,反正在家呆着也没什么事情,不如咱们上街走走去?”
小小想了下也是,告诉郑妈妈了一声,带上两个护卫出了门。
两个护卫是周伟临行前特意留给小小的,并不是周家的下人,认真算起来也是军中的同僚,只不过受了伤,战阵杀敌有些影响罢了。小小不是个很爱出门的。这几年里头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听说她要单独出门,两个护卫楞了一愣。倒也没多说什么,往外头要了马车便带上小小出去了。
安都的变化不是很大,可是走在街上的人们腰杆子都挺得更直了些,无论走到哪里,都可以听见议论收了南唐的事情。关于南唐的猜测、想象也成为了大家嘴里主要的谈资。贩卖南唐特色货物的铺子也多了起来,绸缎庄里来自南唐特有的绸缎等物价格也略降了些,人人脸上都是一脸喜气。
可是小小心中有事,低着头一通乱逛,并没有注意到那么多。
蒙头蒙脑地逛了一通,莫说是西兰。就是两个护卫都觉得有些累了,小小从自己的心事里回过神来,见他们一脸疲惫。有些不安,便笑着对那两个护卫之中的刘安说:“刘姐夫,我上街的时候少,你看哪家酒楼的饭菜好吃些,带我们过去尝尝呗!”
刘安往年伤了腿。走路有些微跛,一年前娶了小小身边璎珞。叫他一声姐夫是抬举璎珞,也是一句玩笑话罢了。西兰听着就笑着附和:“是啊,刘姐夫可要找那又贵又好吃的,咱们小姐的银子都没处花去,呆会儿你给璎珞姐姐也带些点心回去。”
刘安没什么心眼儿,听见这话脸红得跟灯笼似的,回头看了眼同来的温大牛,他也是一脸的笑,并不出言帮忙。虽然与这位三小姐接触不多,可是从自家媳妇那里他也听说了不少,三小姐性子好,三小姐温柔,可是三小姐认定的事情,谁人反驳也没用。他本有心劝小小回家,可一想到璎珞的叮嘱,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只得嗯了一声带着小小他们去酒楼。
刘安挑的是一家叫“闻香阁”的大酒楼,正是饭点儿,大堂里头坐无虚席,人声鼎沸,恰巧上头的雅间也没有了,西兰等人听了也有些为难。那小二是个机灵的,赶紧说道:“虽然没有雅间了,可是二楼靠窗还有两张空桌,若是小姐不嫌弃,不妨去那边坐,小的再取个屏风来遮挡着,跟雅间也没甚区别。”
反正是出来散心,小小也没那么多讲究,觉得小二的提议也不错,便抬腿上了二楼。
正好有两张靠窗的桌子腾了出来,小小带着西兰坐了一桌,拿屏风挡了,外头紧挨着就是刘安和温大牛,既安全又保证了私密性,小小挺满意的,还不忘了打趣刘安:“你也别客气,捡那些好吃的点就是,还有点心果子也包一些,等下带回去给璎珞。”
西兰见她心情好了,自然也开心,叫了小二按着小小的口味点了几样菜,嘴里不停说着话哄小小开心。
菜肴上来小小倒是楞了一愣,一道辣子鸡丁,一道醋溜菘菜,还有一碗三鲜汤,没想到这辣椒已经在酒楼里头推广开了。不由又回想起当年与天赐一同种那几颗辣椒苗的事情,有些恍惚起来。
忽然听见外头一桌书生说话,言语间模糊有“恩科”等字眼,小小禁不住站起来走到屏风旁边细听,原来是几个书生聊天说圣上可能开恩科取士的事情,不禁又有些欢喜。
虽然相隔南北,但是与赵家的书信联系也一直没有断过,她也晓得去年天赐就已经中了举人,就是天佑前年也已经是秀才身份了,若是开恩科的话,那么天赐也会上京赶考的吧?
没等她细想,外头那几个书生却又说到了这次降服南唐,一统天下的事情上头,言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