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第二天一早刘妈妈发现他的时候,赵老大冻得鼻头通红,哆哆嗦嗦说不清楚话来。全家都起了,见他这样儿都傻了。王氏可不管这么多,扑过去就是一阵乱打:“你这没良心的,怎么下得去手啊!那可是你亲儿子,你还是不是个人啊,我怎么就嫁了你这么个畜生……”
一听王氏越骂越不像话,赵李氏咳嗽了一声:“大清早的,嚷嚷个甚!”
王氏往地上一坐就哭起来:“我儿子眼都瞎了,我这当娘的找谁说理去啊!”
喝骂了王氏,听她哭声小了些,赵李氏这才绷着脸说赵明仁:“你这手咋就这狠呢?那是你儿子,不是贼!这把二郎眼睛祸害了,你就能得了好去?出了事就跑了,昨个儿要不是你二弟,还不知道这事怎么收拾呢!”
赵明仁吸了吸鼻子,耸着肩不答话。
赵李氏瞧着心疼,就骂刘妈妈:“你眼也瞎了?没见着大老爷冻成这样?快把姜水烫烫地煮一碗来,这再病了,老二媳妇儿又得当嫁妆啊?”
赵明礼听着皱了皱眉头,并没答话,看向陈氏。她低着头,好像没有听见似的,赵明礼心下松了口气。
谁知赵李氏不依不饶,对赵明仁说道:“老大,二郎的药费可不便宜,昨儿要不是你二弟妹,你家二郎还不定怎么滴呢,还不快过来给你二弟妹见个礼!”
赵明仁缩了缩脖子,站起来朝着陈氏一礼道:“那就谢过二弟妹援手了。”
陈氏闪身避了,也不说话。赵明礼道:“二哥这样客气作甚?都是一家人哩。只是二郎这眼睛,大夫说了,若是调养得当,只是看东西模糊些,并无什么大碍。大哥还是去看看二郎,你朋友多,人面儿广,给二郎好好调养身体才是。”
昨日夫妻两个就商量了,这已经给出去的银子,陈氏也不指望能拿回来,不过再往下可拿不出钱来。二房自家也有两个孩子,还有刘管家两口儿也是归自家管着,大小七张嘴,哪里不用银子?所以赵明礼开口就把话给说死了,昨天的就算了,往后大哥您自己想办法吧!
赵明仁还不知这调养的情况,当即满口答道:“那是自然……”
王氏一听又抽抽噎噎哭起来:“我苦命的儿啊,都是娘没用,生了你养不起,早知道这样,你还不如托生到个猪狗肚子里头,用不着受这为人的苦啊!哎呀我的儿啊,托生到赵家这个穷窝窝里头,是娘没用啊,嫁了你爹,瞎了眼你奶也不拿银子出来,这一大家子,就等着你眼瞎哩!”
若是换了平时,赵李氏早就跳着脚骂了,此刻却仿若没听见似的,半合着眼皮默不作声。
赵明仁吸着鼻涕骂她:“你疯了你?好端端的瞎嚷嚷个甚?”
王氏“呸”一声道:“你才疯了哩!二郎调养需得用党参,党参!知道不?那是土王上贡的!昨儿那药里只得几片就花了十五两银子哩!想要二郎这眼不瞎,那得拿银子保啊!都是你这杀千刀烂背时的黑肚子啊!”
“什么?”赵明仁坐不住了,惊叫道:“这么贵?那是党参还是金参啊!”
“还不止哩,还得用当归、黑枣……”王氏一口气数了好几样儿,样样儿都是金贵物儿,听得赵明仁直咋舌。
“庄户人家哪那么多讲究?这哪里是治眼,抢命也没这么着的!不行,我找谭家去!”
堂上人都楞了,赵李氏问:“好端端的,咋又扯上谭家?”
赵明仁将坡上的事儿说了遍,最后总结道:“若不是他谭勇捷欺负我,我能受这气,能打孩子?二郎的眼会瞎?这说到底都是谭勇捷造的!不找他们谭家找哪个?”
一家人目瞪口呆,连不大出声的赵老三都忍不住说:“大哥,你这道理讲不通哩!”
赵明仁振振有词:“咋就讲不通啦?若不是谭家为难我,我能打二郎?就算不提这个,谭勇捷当着那么多人都给我没脸,这场子怎么都要找回来才行!”
王氏忍不住,拿脚踢了他一下,恨恨地道:“你傻啦?谭家可是老村长,你跟人家斗?找死啊你!”
赵明仁昂着头道:“怕甚?这天下之大,它总有个理字儿,谭家是老村长咋了?现在的村长不是他家,何况我占着理呢!”
小小在后厨听得一清二楚,听到这儿不由笑出声来。刘妈妈手上忙活着,听她发笑便问:“都吵吵成这样了,你还笑得出来?”
小小帮着往灶里加了根柴,轻声答道:“我今儿才知道,这天下的道理都姓赵呢!”
刘妈妈一听也笑了,小声说道:“这才是一家人呢。”
可不是么?关键时刻表明,赵家老太婆和赵明仁才是亲母子,另外两个都像是捡来的。想到这儿,小小不由奇道,这大郎二郎的性子,好像跟他们爹妈都不太像,难道也是捡的?
前面堂屋里的对话仍在继续,只听王氏说道:“你占没占理我不知道,我只晓得若是你叫谭家大棍子打出来,家里可没余钱给你买棒疮药。唉,咱家咋就穷成这样啊!”
赵明礼多年不在家,情形到底如何也很好奇,可从小到大都没有问过赵李氏家中财产几何,此刻更是问不出口。
赵明智却是心中有数的,听了这话便望着赵李氏说:“娘,前些日子不是刚把稻米打了么?眼看着这两天就该收苞米豆子了,要不,今年咱少留点粮食,先卖了钱紧着二郎的眼治好?”
赵李氏斜了他一眼:“你倒说得轻巧,交了公粮本就没多少了,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