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晌收拾完了所有的东西,还要准备一家人的洗浴用水,小小在后厨烧着热水,坐在灶门前不由打起盹来。
天赐进来时,正好她头一点一点往前倾,吓得天赐赶紧上前一把抱住她的小身子。小小一惊,见是天赐,不由还是红了脸问:“你干什么呢!?”
天赐也有些羞赧,可想到刚才看见的,口气更冷了几分:“你也小心些,这还烧着火呢,灶门前就打起瞌睡来,也不怕跌进火里去烧了头发。”
这样说来,还是天赐救了自己了?看了眼面前跳着火苗子的灶门,小小也惊出一身冷汗,抹了抹额头说了声多谢,起身拿水桶给天赐装热水。
见她微微佝偻着腰,天赐若有所思,待她进来,装作不经意地说:“明日你也不用管这么多,厨下的碗交给我去刷,母亲的药就归我负责了。你就做好旁的就得了。”
小小可没想那么多,一边舀着水,一边说道:“那怎么行?你还要看书呢!旁的不提,这午间的一大摞碗,可得洗上不少时候,别耽误你看书了。”
天赐从她手上接过装了小半桶的热水,哼了一声说道:“不过几个碗罢了,能比下地累?原来在谭家坝我还跟着三叔下过地呢,这么点儿活,也就你看得那么重!”
这话说的,好像自己成天做了活就到处炫耀似的。小小懒得理他,转身又去提水进来烧,自己还没洗呢。可倒着水,转念一想,天赐这是看自己太累,要帮着分担些。这孩子,话也不能好好说么?真是!
第二日一早。小小服侍陈氏梳洗之时,天赐便在后厨煎药。待他端了药碗进来,陈氏又是心喜又是悲伤。喜的是儿子大了,知道心疼自己了。悲伤的是天赐长这么大,何时做过这样的活计?忍不住就红了眼眶,拉着天赐喊了声小名:“初一都长大了,知道心疼母亲了。可你学业要紧,别为了这些闲事耽误了看书。”
天赐微微一愣,旋即端着笑对陈氏说:“母亲说的是,不过煎碗药罢了。能耽误多少工夫?书什么时候都看得,母亲身体要紧,快些好起来儿也才能放心看书。”
陈氏听了这话。苦药也成了蜜汁子,喝得眉开眼笑的。
重新服侍陈氏躺下歇了,天赐又帮着小小收菜、择菜什么的,小小好不习惯,不停地看他。他也不理。依旧认真地做着手上的活计。不过看着一个小正太满脸严肃地择菜,好像跟菜叶儿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小小心底还是觉得好笑。不过天赐还是挺不错的,年纪不大已经有了身为男子汉的担当,可比天佑强多了。虽说陈氏生病他也伤心了一阵子,不过很快就丢到了脑后。
昨日若不是小小看得紧。说不定他就摸到河里跟着野孩子学凫水去了。这家里两个大人,一个不在家,一个正病着。小小可不敢让他肆意妄为,难得发了回脾气,揪着天佑的衣襟就把他拖了回来。可气是这小子嘴里还说什么“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长嫂如母”之类的浑话,小小也懒怠跟他讲道理,直接丢给了天赐。天赐更绝。拿本书就开始给他布置作业,吓得他今天早上一见天赐。匆匆扒了几口早饭就往官塾去了。
午间搬了饭食出来,依旧锁了后院的院门,天赐跟小小两个一通忙活,有条不紊地把中午的活儿给应付过去了。天佑见他们忙,正要溜走,却被天赐抓住,塞进屋子里头午睡去了。天赐又跑到后厨去洗碗,小小见他倒也做得有模有样的,自己拿背篓背了脏衣服下河洗去了。
一般人家都是趁着早间日头不太烈的时候洗衣,完了就在河边寻块干净的地方摊开晒了,晚间再收回去就是。可小小早上忙得很,根本就没那功夫,只能趁着午后这点子时间洗衣裳,独自一个人在河边孤零零的,日头又晒,好生无趣。
洗完晒好回了家,后院里头都没有人,前院却传来说话声。小小循声走过去一看,前院屋檐下站了一个短打扮的汉子,个子不高,皮肤黝黑,见小小打量他,回头看了一眼。小小一颤,这汉子的眼神跟刀子似的,看得人难受。
家里来客人了?会是谁呢?陈氏正生病,家里也没个男主人,若是一般的客人,肯定是不会接待的。小小一边想着,一边走进待客的西厢房。进门一看,原来是学正王大人,赶紧敛衽一礼,站到了陈氏身后悄悄打量。
王大人微微点头,转过去继续跟陈氏说话:“……也就想着知节这院子虽小,也还有屋子。再说知节如今赶考不在家,我这侄子带着随扈,也能给弟妹帮衬一二,还请弟妹行个方便,就在外院随便给个屋子,让他们住段时间。待我兄嫂来了,自然接他出去。”
小小偷偷抬头看了一眼,王大人身边站了个孩子,穿着普通的圆领长衫,看起来跟天赐差不多大小,皮肤微微有些黑,一张方脸,两道浓眉,颇有几分英气勃勃的感觉。他垂着眼皮,看不出来心情,对王大人说的话一点也不在意,好似在神游天外似的。不过,王大人说是他侄子,可生得跟王大人一点儿也不像。但这面容,又有几分面熟。小小低头想了一遭,实在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也就罢了。
陈氏听了王大人的话,颇有些为难,偷偷给儿子递了个眼色,天赐站起来躬身道:“大人所托,赵家自当尽力而为。只是家父外出,这家中只有母亲和我们几个孩子,您的侄子带着随扈,多少有些不太妥当。可是承蒙大人看得起,若是这位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