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颜和孝瑜赶到高演的寝宫之时,外间已是人满为患了。高家的众位亲王围坐了一圈,个个面色沉郁,而一旁的女眷堆里不时有着几道低低的抽泣之声响起,显然是高演的妃嫔之流。
“情况如何了?”一眼扫到长恭他们几人的所在,孝瑜和清颜几步上前,言语问询之间很有几分焦灼的意味。
“皇上已经殡天,临终之前传了九叔和几位大臣进去,想是为了新君的事。算算时间,大概也快出来了。”孝珩眉眼微皱地打量了一下孝瑜,却还是依言回答着。
“嗯。”孝瑜闻言,似是松了口气,随即便在孝珩身边坐了下来:“看样子,我们也只能先等着了啊。”
而边上坐着的长恭却是没有管那么许多,自清颜进殿以来,他的眼神就只在她一人身上打转。眼看她在自己身畔落座,他不由压低了声音询问:“怎么样,九婶那边,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吧?”
“放心,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们两个,很难得地和平共处了。”知道他是在担心胡氏为难自己,清颜也不多做描述,当即便是开门见山地回答道。
“那就好。”轻轻地舒了口气,长恭倒是瞬间就安下了一颗心。眼下是多事之秋,他对胡氏虽然不惧,可也并不希望在此时节外生枝。毕竟,不管怎么说,那人都是九叔名义上的正妻。
“皇上临终之时居然没有传唤太子殿下进去么?”眼角余光捎到坐在自己斜对角方向的高百年,清颜的声音轻到仅有她和长恭两人可闻。
“没有。”同样不着痕迹地看了看那个面露悲戚的清秀少年,长恭的神色也是有着些微不忍:“皇上过世,只怕最伤心的,就是他了。不过……”
一声几不可闻的低叹掩饰住所有的未尽之言。纵使长恭没有把话说出口,清颜也是清楚地知道,高百年,这个心地纯良的少年,在高演逝世的那一刻起,就注定失去了他人生当中所有的尊荣,甚至终有一天,是性命娇美仙妻爱上我。然而此时此刻,没有人会想到这些,他们哀悼的,都仅仅只是一代帝王的逝去,除了她,没有任何人能洞悉那不可预知的未来。
想了想,清颜终是站起身来,在众人都紧盯着内室的时刻,朝着高百年所在的方向行去。因为那里,还站了一个她许久未见的人--斛律昌仪。
“姐姐!”斛律昌仪首先看见了清颜,当即便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呼,连带着眼圈都泛红了不少,那模样,就像是看见了阔别已久的亲人,全身心皆是松懈了下来。
嫁入皇家这么久,见惯了黑暗和阴谋,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了。最近宫中的暗流汹涌,她心知肚明,自己丈夫的黯然伤神,她也看在眼里。然而除了默默的陪伴,她发现自己竟是什么都做不了。斛律恒伽近来一直在京郊大营忙着军中之事,而斛律须达和斛律光则都是带兵在外,剩下一个还在稚龄的斛律婉仪。没有人可以倾听她的满腔愁绪,没有人可以解除她的担忧惊惶。而清颜的出现,就像是她的救命稻草,给了她身处绝境之时的希望与光明。
“兰陵王妃。”因着她的这一声喊,高百年也是注意到了清颜的到来,当即便站起来打了个招呼。他对长恭这个堂兄素来就是无比敬重,再加上清颜又是自己妻子的义姐,这太子的架子可是怎样都摆不出来的。
“太子殿下客气了。”轻扯着嘴角微微福了福身,清颜的脸上却是没有丝毫的笑意:“人死不能复生,还望太子殿下节哀,莫忘了保重身体。”
“多谢兰陵王妃提醒。”在唇边牵起一个勉强的弧度,高百年本就悲戚的一张面容上尽是苦涩的笑意:“只是这太子殿下的称呼,我恐怕很快就不敢当了。”虽然父皇没有在临终之前召见他,但他很早就得知了那最后的决定。因此,尽管他表面上和所有人一样,都是在等皇位的继承人,实则,他却是唯一一个笃定答案的。
握着斛律昌仪的手轻拍了拍,清颜的神色平静地不起一线波澜:“左不过是一个身份罢了,豁达如太子殿下,总不至于会看在眼里吧?”
“王妃的意思是……”略蹙紧了眉头,高百年看向清颜的眼神都是有些迟疑起来。不知为何,面前这女子总给他一种难以捉摸的感觉,似乎,她所知道的,远比自己都还要多得多。
将斛律昌仪的手交到他手中,清颜却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功名利禄,都不过是水月镜花,只有可以握在手中的真实,才算是真正的幸福。”说着,她抬头望进高百年的眼眸,轻声细语道:“摆脱了这一切,或许你才真正有机会追求你想要的平淡生活。依我这小女子之见,惟愿你和昌仪一世相守,喜乐平安。”
怔怔地望着那被放至自己掌中的纤手,再看了看身边日渐憔悴的爱妻,高百年的脸上终是有了一抹了悟与决然。紧紧地回握住斛律昌仪的手,他回给清颜一个释然的笑容:“多谢姐姐提点,以后,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不用谢我。”摇了摇头,清颜望向内室的神也是忍不住有些黯淡:“如果皇上泉下有知,想必这也是他想要看见的结果,日后,还请太子殿下不要忘了今日所言就好。”说完,她也不管那两人反应如何,轻踱着步伐又坐回了长恭身边。她刚刚可是看见内室有大臣陆续出来了,想来那最后的结果也是该宣布了。
果不其然,清颜这边才坐下不到半盏茶的功夫,那边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