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这仅有两人的离开。这处鲜有人至的偏殿终是恢复了一贯的清冷寂静。片刻之后。那靠在檀木大椅上的男子长睫轻颤。徐徐睁开。一双幽黑如无底深渊一般的眼眸中涌动着说不尽的复杂情绪。像是愤怒。像是意外。像是失落。却唯独。沒有一个昏迷刚醒之人该有的茫然和困惑。
抬手轻抚上自己的唇瓣。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她唇上温热的馨香。高湛低笑出声。瞬间柔和下來的面部轮廓在阴影中带出几分落寞与萧条:“说的对。是不该。再有下一回了……”
他也是刚刚才从那两人的对话中得知这偏殿里焚了催情的香料。也是在那时才明白自己对她的渴望为何会突然变得这么汹涌澎湃。只是。无人知道的是。在方才的电光火石之间。他生平第一次放纵了自己不去做任何的控制。任由自己像是迷失在**的狂潮之中。做了他在清醒的情况下绝对不可能做出的举动。
所以。在清颜手刀挥下的片刻。他不动不闪。甚至连半分抵抗的情绪都不带。就放任自己那么轻易地倒下。因为再这样下去。连素來自制力惊人的他都不敢保证。他会不会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情來。是的。到现在为止。他才敢承认自己是真的爱上了她。但长恭的存在。却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忘记的阻碍。一个是他深爱的人。一个是他不管在何时都不能放下牵挂的亲人。这样的两个人。叫他如何忍心不择手段。又叫他如何轻易释放心怀。
就这般一动不动地在无人问津的幽暗偏殿里坐着。高湛似乎浑然忘记了时间的流逝。好像从亘古流年伊始。他便是以这样的姿态默默守望。守着不知何时开始的宿命。望着不知何日终结的等待。
直到许久许久之后。连外面大亮的天光都收掉了最后的一抹余晖。他才在一个轻声的呼唤中缓缓地抬起了头。
“太上皇。该用晚膳了。”那人用熟悉的嗓音重复着熟悉的内容。已经坐到麻木的高湛几乎要费力地想着。才能想起这个忽然出现的人是谁。
“和士开。你怎么过來了。”低低的嗓音透出沙哑。简单的几个字刚一出口。他便忍不住一阵剧烈的咳嗽。人烟稀少的偏殿本就阴湿。这么长时间的静坐。已经足够让得本就有疾在身的他更加虚弱。
“太上皇。您的裁似又严重了呢。”走近几步。和士开的脸容之上显露出真切的担心。今日兰陵王突然进宫的事他也有所耳闻。想必他暗中操纵的事情并未成功。而眼前高湛的这幅模样又让他颇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何等情况。
“是啊。又严重了。”好不容易止住咳。高湛微微喘息了一会儿。这才继续道:“你常说。心补需心药医。可倘若这心药从來治不了心病又如何。”
“太上皇……”和士开定定地凝视着眼前这苍白却依旧绝美高贵如冰原雪莲的男子。竟是觉得他再不复以往的可以擅自揣测。却在无形中变得飘渺而虚幻。恍若终于堪破了某些红尘俗事。只待一缕清风吹过便将羽化成仙。
“今日之事。你擅作主张了。”淡淡的声音响彻而起。虽不洪亮。却于冰寒中夹杂着些微的严厉。让人即便是想忽视也办不到:“这是最后一次。如若再犯。绝不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