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已身处内室的清颜自然不知道外面的动静,光看着面前的这一大堆人,她都已经有些应接不暇了。
“请新郎挑起喜帕,从此称心如意。”满脸堆笑的喜娘将系着大红花的精致秤杆递给和清颜并肩坐在床榻边缘的长恭,很敬业地在一片笑闹声中念完自己的专属台词。
神色淡然地接过秤杆,长恭凝视着面前之人,却迟迟没有动作。期待了许久的这一时刻突然到来,太多的喜悦充斥在脑海中,让他无法思考,他都有些怀疑自己是否还在梦境中没有苏醒,而这盖头一掀起,所有的一切就都要消失不见了。
对于他的这种心情,满屋子的人却都是无从知晓的,因此下也就习惯性地认为新郎是在害羞,当下卯足了劲就开始鼓动:“兰陵王爷快掀盖头啊!”“就是就是,让我们也看看新娘子长什么样!”“是啊,让我们也和嫂夫人认识认识!”“……”
听着这七嘴八舌的怂恿之声,清颜只觉得头大异常,加之这镶金带银的华美凤冠着实沉重,戴了这么久连脖子都有点受不了,恨不能早结束早好。于是她索性趁人不备悄悄扯了扯长恭的衣角,反正有宽大的袖袍遮着,也没有人会注意到。
被她这私下里的小动作弄得回过了神,长恭也没空多在意其他人,只在嘴角暗暗地勾起了一个笑容,然后将秤杆小心地探了过去,一把撩起盖头。
南北朝风化开放,对男女大防也视之不严,更遑论北齐世家多是鲜卑族出身,对这方面的意识也就更加淡薄,所以在场的大部分贵族子弟都是见过清颜的。本也就是依例应个景来吵吵罢了,不曾想这盖头下的人却是生生地给了他们一个惊喜。在视线触及那张娇颜之时,屋里所有的声音都瞬间消散了去,安静的恍若水洗。
清颜自来就不喜欢在自己的容貌上花费太多时间,前世是由于职业需要,今生却是因为性子疏懒截教仙。仗着天生丽质的优势,她便是连进宫赴宴这等大事也是素面朝天,从来不会有涂脂抹粉的念头。所以虽然在场的人都和她有过数面之缘,却都不会印象太深,毕竟,内院与宫闱之中,娇花一样的女子太多,如她这类偏清淡的,总是会被自动忽视了去。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作为新嫁娘,郑夫人是绝不会容许她粉黛不施就上花轿的。而不得不说的是,郑夫人有一双巧手,不过是比往日多了一层薄薄的脂粉,却将清颜原本就美极的五官更立体地勾勒而出,那种视觉效果,直观而震撼,明艳地几乎让人移不开眼。若说平日里的清颜是一幅水墨丹青,写意空灵,韵味独特,那而今的清颜就是一幅油墨华彩,颜色浓郁,美艳绝伦。少了几分寡淡,多了几丝艳丽,少了几许飘逸,多了几抹世俗。可以说,此刻的她才真正让人感觉是一个活色生香的美人,有了可以接近的错觉,更加引人遐想,勾魂摄魄。
晚到一步的孝瑜几人自然也没有错过这等美景,直肠子的孝琬更是当场就忍不住错愕出声:“我的天哪,这……这位姑娘是……是清颜?”似乎美得太不像话了点吧?
满带惊艳的目光对着不远处的女子细细地看了又看,恒伽才终于偏过头,冲着孝琬面色古怪地道:“长恭和清颜大婚,这新房里的女子除了她还能有谁?”
“呵呵,长恭这小子当真是艳福不浅呢。”重新舞起被自己遗忘了许久的折扇,孝瑜话语中的遗憾之意显而易见。他最大的兴趣便是搜罗各色美女,让清颜这样的极品在眼皮子底下逃过,也的确是够他懊悔的了。
孝珩斜瞥了他一眼,随即出言提醒道:“大哥,小心祸从口出啊。”他可是瞧见自家弟弟在周围一群人略显炙热的眼神中已经逐渐沉下了脸色,显见地是要发怒的征兆了。
“额,这个,我们是不是得出面阻止一下?”难得孝琬还记得来闹洞房的初衷,当下就瞅着身边的三人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
“这情况,不出面怕是不行了啊。”很清楚地知道长恭小心眼起来的程度之深,斛律恒伽笑得有些无奈,当即便跨前一步,朗声笑道:“好了各位,这盖头也掀了,新娘也看了,我们是不是该回席喝酒了?”
“就是啊,今日宴席用酒可是皇上御赐的佳酿呢,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紧跟着附和了一句,孝珩和恒伽这对素来互相看不顺眼的人配合起来竟是意外的默契。
被这接连响起的两声惊回了神,众人这才发觉自己已经傻傻地呆愣了太久,这哪里是闹洞房,分明是觊觎人家新娘子来了。这么一想,众人皆是惊出了一身汗,再瞧得那修罗王爷的面色,更是三魂去了两魂,当下借着那两人提供的台阶撒丫子就撤:“皇上御赐的酒必定是酒中极品,这可一定得尝尝。”“是啊,是啊,咱们快点去尝尝!”“……”
“这个……”看着一窝蜂般散去的人群,喜娘不由地有些诧异。这交杯酒还没喝呢,怎么这些人就都跑了?这算闹得哪门子的洞房啊?
“不用管他们,把该行的礼行完你就退下去吧。”沉声开口,长恭暗自冷哼,算那群家伙识相!
“好好,奴婢知道了。”善于察言观色的喜娘又怎会不知道这位王爷现在的心情不好,当即非常识趣地简化了所有的仪式,看着两人喝完交杯酒、替他们将衣服和一缕头发系在一起便带着人立即退了出去。那速度快的,连清颜看了都忍不住有些咋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