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为了证明清颜的预感一般,高殷去世之后不久,高演就病倒了。而且这病来势汹汹,一时之间,群医皆束手无策,朝中大小事务,暂时都交由长广王高湛打理。
“现在的九叔可真正是权倾朝野了呢。”孝琬一手执了钓竿,在花园的凉亭里闲闲地垂钓,嘴里还不忘小声地嘀咕着。因为皇上卧病在床的缘故,连早朝都是免了去,他们兄弟几人也是乐得清闲。
“呵呵,九叔势大,也远非一朝一夕之事了。”专心地和长恭对弈,孝珩偶然地抬头看了眼孝琬,嘴角的笑容却是有些意味不明。
在制作精良的棋盘上落下一枚黑子,长恭的脸上倒是没有过多的表情:“眼下这局面,只怕有不少人要开始伺机而动了。”
“就是啊。”随手将又被鱼儿吃掉的饵补上,孝琬显得很有几分焦虑:“也不知道皇上到底是得了什么病,居然到现在都没有人能医治,宫中的太医真是越来越不行了。”
“心病还需心药医,太医们不知道皇上心中症结所在,自然是无从下手。”不动声色地翻了一页手中的兵书,清颜的目光似乎都没有从书上离开过。
“你倒是说得直白。”无奈地瞥了眼清颜,孝珩忽然觉得有点头疼。原本以为自己的三弟就已经够率真的了,没成想她却是更受一筹。这两个,难道说话都不考虑后果的么?
长恭看出孝珩心中所想,当下也就轻笑着出言安慰:“二哥放心,颜儿她自有分寸的。”她如今这般不加掩饰,想来是还在为高演毒杀高殷一事耿耿于怀吧?
“希望吧。”耸了耸肩,孝珩倒是毫不怀疑清颜的心智。这个从一开始就吸引住了他全部心神的女子,又怎么可能是池中之物?冰雪聪明如她,应该是最让人放心的才对,自己刚刚,也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心病?这说法倒新鲜。”撇了撇嘴,孝琬对那两个人的对话不甚在意,反而是转过头来看着清颜道:“我看你是把他想得太好了黑老大狂宠小妻。若是真狠不下心,当初又怎么可能会对高殷动手?我看啊……”
“孝琬!”出声截断他的话头,孝珩的脸色霎时就变得难看起来:“祸从口出,你这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改?”
“这里又没有外人……”孝琬有些不满地反驳了一句,却在看到对方不似说笑的神情之后听话地摊了摊手:“好吧,我知道了,下次一定收敛。”
“扑哧--”难得看到素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河间王如此吃瘪的模样,清颜当即就忍不住轻笑出声。而在接收到某人看过来的幽怨眼神之后,她也是厚道地及时打住,转而岔开话题问道:“对了,今天怎么没瞧见大哥啊?”河南王高孝瑜自来就是个习惯躲懒的人物,她可不觉得他会在这众人都清闲的时候跑去忙什么公事。
“大哥他一早就去九叔府上了。”眼看孝珩也没了下棋的心思,长恭索性扔了手中的棋子,端起一边的茶盏悠悠地喝起来:“他还让我问你一声,什么时候有空去一趟九叔府邸,小俨那家伙可是念叨你好久了。”
“高俨?”想起那个肉嘟嘟的小人儿,清颜就忍不住想笑。那小家伙,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自从无意中看见过她一回之后就一直缠着她不放,她可不记得她什么时候这么讨小孩子喜欢了。说起来,她还真的挺想他的,不过,如果要去长广王府的话……
“我看还是算了吧,”她有些无奈地开口:“我和长广王妃看不对眼,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这一去麻烦可就大了。”更何况,那里可还有着一个对她态度不明的高湛呢,去了不是自投罗网么,她才不会干这样的蠢事。
“嘿嘿,原来清颜你也有害怕的人啊。”不再去管扔在一旁的钓竿,孝琬看着清颜笑得很是欠揍。这丫头,自打嫁过来之后不知道让自己吃了多少亏,他才不会轻易放过任何嘲笑她的机会呢。
无声地翻了个白眼,清颜实在是很不想搭理这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家伙。他也不想想刚才是谁给他解的围,居然才一转身就忘恩负义了。
“长广王妃胡氏么……”孝珩沉吟着开口,语气里倒是少见的有着几分凝重:“她的确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能避免冲突的话还是尽量避免了为好。”
“嘁,不就是一个女人嘛,还是那样一个胸大无脑的女人,有什么好畏惧的。”走到桌边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孝琬看向孝珩的眼神颇有些疑惑:“二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谨小慎微了?”
摆了摆手,孝珩的脸仍然绷得很紧:“不要小看了一个女人,尤其是像胡氏那样不缺乏身家背景的女人。”她或许的确是没什么脑子,论起手段来也是一般,但就凭她如今的身份和九叔将来可能取得的位置而言,这样的一个敌人无疑是恐怖的。与其在自己身边埋下一个不知道何时就会爆发的隐患,那还不如敬而远之。最起码,不用为敌就可以减少防备。
“二哥说得有理,三哥你就不要再辩了。”笑着阻住孝琬尚未出口的话,长恭看了看清颜,道:“不如这样吧,过几天我陪你一起去,反正我也正好有点事要找找九叔。”
“嗯,也好。”笑着点头应下,清颜的心里却是犹如放下了一块大石那般的轻松。有了长恭的这句话,她方才所提及的困扰多是能被解决了去,至于高俨,她是真的好久没见了,也着实是对这在未来敢于反抗自己兄长的琅琊王有着那么点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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