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说出了心中的疑惑……那白衣男子的脸,忽然间剔透了,欣长的身子在夜风里剥落成萧条的影子,手腕上的黑玉镯子暮然发出了声响,似一个女子浅浅的笑,玲珑琳琅……
终究,中年男人沒有等到白衣人的回答,他等到了一个女子,那女子椅着纤长的身姿从桃花树后走了出來,漫天桃花儿绕在她周身,她红色的衣袍在风中飞舞,拍打出紊乱的节奏,乌黑的发丝凌乱不堪的打着脸颊,那卷长的睫毛如蝶扑棱飞去,留下一双眼睛,冷冷的看着他,那花瓣的娇唇颤抖着,似笑非笑,“你再说一次!”
慕容倾雪怔了,微微移动了脚步,衣袂飘飘,飘然惊动了落花,“阿离,你在这里?”
“你再说一次,你是谁?……谁的父亲?”
中年男人望着她,她手中死死捏着一个狰狞的夜叉面具,捏的变了形状,更加狰狞。
“我叫云詹,一个将军,随在慕容王爷身边的,常年生活在边疆,十七年前,我妻子在边疆给我生了一对孪生儿,两个女儿,可是其中的一个女儿生下來以后,面黄肌瘦,整日郁郁昏睡,几乎不吃东西,只吐酸水,边疆的大夫说是气候不适应,我不得随意离职,便吩咐妻子带她会中原,却不知道……他们在半路上遇见了土匪,妻子被杀,女儿不知去向,这些年我一直以为这个女儿死了,沒想她活着……就是你,你叫云帛。”
夜离影瞪大了眼睛,云詹又说,“我是你的父亲,你的母亲叫文若,你还有一个姐姐叫云锦,但是她已经死了,她有一个儿子叫慕容尤,就是阿尤。”
“你……骗人……”夜离影喃喃说,目光茫然。
“我沒有骗你,帛儿。”他朝她伸出了手。
夜离影下意识的后退了,长廊上的琉璃灯火晃晃而动,月光下筛着的白色树影碎碎浮动,漫天的浅粉花儿洋洋洒洒,还有醇厚的杏花酒香,整个世界都在漂浮着,漂浮成一张巨大的梦幻,云詹慈祥的脸,多么陌生却熟悉啊!可是,那是什么呢?
父亲……父亲是什么?不就是别人家孩子口中甜甜的一声叫唤么,不就是别人家孩子可以骑在他肩头的那个背影么?不就是别人过生辰时候,给钱买新衣裳的人么?这个别人家的人跟她有什么关系呢?……什么是父亲?
她心中盛着的只是那个夜晚,沒有星光,沒有月光,只有一只只张着血盆大口的老虎,以及老虎幽亮如灵火的眼睛……
“不要叫我,真的,不要这样叫我,什么帛儿,我不信你,我沒有父亲,沒有的……我只有师父,他叫夜百里,他对我很好,他救了我的命……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你不是……”夜离影茫茫摇头,手中的面具丢在了地上,她混乱的踩了几下。
“阿离,阿离!”慕容倾雪焦急的唤她的名字,却找不到方向。
夜离影走了几步,拉住慕容倾雪的衣袖,笑着说,“慕容倾雪,我本來还想戴个好玩的面具,给你看的,但是我忘了你已经看不见了……大概你早就看不见了,对么,不然你怎么会给我找个什么父亲呢?呵,我说过我需要的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你为什么呢?……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