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邢家人知道都察院的人和贾家很有些交情,也不敢得罪狠了贾家,没有故意编造什么话来陷害贾家,才不至于让贾家为此焦头烂额。
再则贾府下人素来爱嚼舌,周围的百姓,几乎都知道贾母不大待见这个大太太,当初邢芸生产时,那些稳婆不守规矩,身边的婆子又被人下药的事儿,早就传得有鼻子有眼。
还有王夫人寿辰那日,邢芸被王夫人骂哭的事儿,也早有人当八卦讲。
亏得邢芸的病情曾有太医为证,且史家王家在衙门里尽力周旋,荣国府为娘娘省亲建园子缺钱的事儿,也没有传出去,才勉强洗清了贾母王夫人谋财害命的嫌疑。
但是旁的事儿,却是不能遮掩了,于是荣国府的贾太君虐苛媳妇儿的事儿越传越远,王夫人佛面蛇口的名声也随之散播,加上八卦的人时不时添油加醋一番,益发成了反面教材。
案情被圣上知道后,自然是不太高兴,但终究查无实据,且荣国府是开国老臣,太上皇又是个念旧的,不好处理得太过。
故而圣上禀过太上皇和皇太后,下旨夺了贾母和王夫人的诰命,着其自省。
贾政则因管束无方,被贬为庶人。
偏皇上来皇太后宫中时,与元春不大对付的周贵人吴贵妃等人也在,听见这事,都不免咋舌。
周贵人素来藏不住话,且年纪又小,很是娇憨地说道:“这荣国府二太太,不正是贤德妃娘娘的生母么?贤德妃素来贤良,听人说,她母亲和祖母在京中也是出了名的善人,平日里没少施僧舍道,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儿?”
吴贵妃摇了摇扇子,掩面一笑,说道:“周妹妹,这就是你不知了。善人不看名,是看心。这施僧舍道的事儿,京中哪家都没少做,为什么偏他们就得了这个名儿?”
周贵人纳闷了一阵,才想明白,嘟了嘟嘴,摇着皇太后的衣袖,气鼓鼓地告状道:“太后,吴姐姐欺负我。”
皇太后最喜周贵人这心无城府的性子,故而伸手点了点周贵人的鼻子,慈和笑道:“你这孩子,你吴姐姐是提点你呢,亏得有她护着你,不然你这性子,换了别人,还不知怎么被人刁难呢。”
周贵人向太后露出个大大的笑脸,得意洋洋地撒娇道:“我知道吴姐姐对我好,才敢这么说,换了别人,自然是不敢的。”说到后头,渐渐就心虚了。
皇太后看着周贵人这小孩模样,越发笑得开心,只是目光扫过吴贵妃,却见她一脸深思的模样,不禁问道:“你这是在想什么?”
吴贵妃脸儿一烧,慌忙起身告了罪,解释道:“臣妾想起从前母亲进宫时说的一桩事儿,这才有些儿失了神了。”
皇太后最是慈和,听见吴贵妃这话,不免问道:“是什么事儿?”
吴贵妃笑道:“臣妾听母亲说过,荣国府曾和保宁侯府议亲,要将大房的庶女许配给保宁侯的侄儿,只是被他们府上的大太太给驳了。当时很有些闲话,说是他们家老太太和大老爷都对大太太不满。后来保宁侯夫人一病不起,保宁侯府上才传出话来,说那保宁侯的侄儿,体带残疾不说,还生有疯疾,动不动就要打人砸东西。臣妾的母亲就说,也是那大房庶女命好,换了一般人家,谁肯为个庶女得罪了婆婆夫君,最难得是这大太太还是填房,对这些儿女都能视若己出,可见真心是个良善人。”
说着,吴贵妃带着些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如今这大太太病得人事不知,这大房庶女没有了嫡母照拂,日后的日子不知是怎样呢?”
周贵人嘟着嘴点了点头,忙跟着说道:“听说,那大太太还有个尚在吃奶的亲生女儿,这么小就没了娘亲照顾,又有那么一个凶恶的祖母,臣妾想想,便觉得可怜得紧。”
太后到底是上了年纪,心肠也较常人更软一些,点头道:“这也是,依你们说如何是好?”
周贵人侧头想了想,转脸笑道:“要是有什么和善厉害的人肯帮忙照顾那大太太的女儿就好了,要不然,我认了那小姑娘做女儿如何?”
皇太后听周贵人前半截话,还以为周贵人是有什么心思,可一听周贵人要认女儿,瞬时打消了先前的念头,指着周贵人笑道:“你自个还是个孩子呢,怎么就说起认女儿,你当那些小孩子都是大娃娃,能由着你性儿来。”
说笑了一阵,皇太后向着皇帝道:“皇帝啊,你行得是仁政,咱们宫里也处处讲着仁德。这贤德妃规矩是不差,可她的母亲祖母既做了这样的事儿,贤德二字,她是不能用了。”
圣上最是个纯孝的,听见皇太后这话,自然是无有不依的,于是贾元春封妃没多久,便再次迎来了皇帝的旨意,去封号,降妃为嫔,并罚了贾元春闭宫三月。
贾元春是人在宫中坐,祸从天上来,她本就不大得圣上喜欢,这贤德妃的分位还是用尽心机才得来的。原想着借着省亲的事儿扬扬名,在圣上跟前也留个印象,没成想,家里人不争气,连她也牵连上了。
这一闭宫,别说省亲的事儿没了,就是她出来了,宫里那么妃嫔,圣上哪还能记得她呢。
况去她分位的旨意又是太后下的,她虽是皇后举荐的人,看就算是皇后也不敢违了太后的话去,她的将来哪还有指望。
元春越想越难过,忍不住伏案大哭起来,端得是伤心无比。
元春被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