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她老子娘是谁?”

那媳妇闻言,忙回道:“她老子叫金彰,原是外头的管事,二奶奶管家时,他不大中用,早前便去了庄上。她娘原是琮哥儿的奶娘,前些日子因照顾不周,被太太打发出去了,后求了赖大嫂子,在二房那边做着粗使上的活儿。”

邢芸一听,这心里瞬时透亮,她说呢,就是这丫头野心大过天了,也该衡量一下自己的身份,张姨娘是仗着琮哥儿护身,她能仗了谁去……倒不想,这里头竟牵出了一窝的好奴才来。

邢芸冷笑一声,放了螺黛,漫不经心的接过胭脂吹了吹,吩咐道:“这么说,这丫头家里竟还有些体面,难怪一副忠心为主的架势。罢!罢!我也不难为她,给她个恩典,叫外头寻个好人来领了这丫头去,配出去也就罢了。”

旁边的管事媳妇们听了这话,皆惧得直咬舌头,原道着邢夫人撒泼厉害,却没想这心机也毒辣的紧。

这话说的比唱得好听,可背过去一想,寻个好人将这丫头配出去,能寻什么好人来?

这哪里是恩典,分明是要用软刀子把这丫头磨死。

这样比起来,只会在肉皮儿上做工夫的凤姐,真是菩萨投胎的大善人了。

心中纵知道邢芸的用意,可这些管事媳妇口上却还得附和着,笑说道:“太太说笑了。这丫头哪说的上忠心为主,谁家姨娘能算正经主子的,顶天了不过是得脸的奴才。也是咱们府里素来仁善,老太太太太们宽厚,才抬举了她们几分,说到底,奴是奴,主是主,再是抬举,也不能越了份去。”

邢芸拿帕子掩口一笑,淡淡说道:“是吗?倒是我糊涂了。”

那些管事媳妇们见状,也一窝蜂的笑了起来,只道:“太太明见万里,哪里能说糊涂,不过是平日仁厚,不曾留心这些罢了。”

一边说笑着,一边便有那卖乖的媳妇子,唤了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来,拽着那小丫头的胳膊,将那小丫头半架半提的拉了出去。

邢芸理好了头发,换了外裳,又吩咐费婆子道:“你便不用跟我回去了。张姨娘既不好,想来这屋里事也多,你且在这里细心照顾,将功补过罢。若是要什么用的吃的,也只管使人过来说,万不可耽搁了张姨娘养病。张姨娘是琮哥儿的生母,她这一不好,不光我和老爷惦记着,就连老太太心里怕也记着呢。”

费婆子答应了一声,忙忙打起帘子要送邢芸出去,邢芸摆了摆手,往里间望了一眼,轻蔑一笑,遂领着人摇摇去了。

见邢芸去远了,那些管事媳妇们也低眉缩头的散了,只是一边外头走,一边却忍不住嚼舌头。

这个不解道:“大太太方才说的那什么大事化小的话,我怎么觉得有些耳熟呢,偏一时想不大起来。”

那个听见了,禁不住笑道:“亏你成天儿往二奶奶跟前窜,连这话也忘了?二奶奶身边的平姑娘,日常不是这个口声是什么,昨儿我才听平姑娘说了一遭,今儿一听,大太太竟是一字未改。”

先头说话的人不觉奇了,笑道;“大太太素日最厌二奶奶,如今虽好些了,却也只是寻常,怎么今日拿着平姑娘说起话来了?”

那个也觉纳闷,只是想了一回,却摇头道;“大太太的心思谁猜得透?看往日里,她那忍气吞声,伏低做小的样儿,谁想得出,今儿竟这般厉害,打了老爷,在老太太跟前撒谎,也无事人一般。”

旁的人听了,嗤笑了一声,讥道;“这算什么,大太太原就是个厉害人,也是你们不往外头去,才不知道罢了。”

这话一出,其他的人听说,皆十分疑惑,道;“这话如何说起?”

那人得意洋洋道:“去年大太太让人搬了嫁妆出来找东西,你们可瞧见了?那日里我正好进去请安,还没进屋,便瞧见了满院子的箱笼,红漆描金雕花的箱子映着日头,金灿灿一片,那场景……啧,啧,别提了。当时我只顾着看,还没觉出什么,可后来一想,不对啊,若说老太太,二太太,二奶奶有这样的嫁妆不出奇,但大太太是什么人,这样的嫁妆,小门小户的,不把家底儿全填进去,怕是办不出来的。可是大太太家里又不只她一人,既有兄弟,又有姊妹,父母再偏心,也不能放着旁的子女不顾罢。我呀,就下心儿打听了一番,这一打听啊,还真吓了一跳!”

旁边的人听的入神,忙拉着那媳妇的衣袖,问道:“怎么了?”

那媳妇扭了扭帕子,往旁边看了一眼,方神神秘秘说道:“原来,大太太的父母去的早,家里虽有兄弟,到底年小,世事不知。大太太居长,家里的大小事情,皆是她一手打理,到出阁时,竟把这邢家的家私都做了嫁妆,带到了这府来。”

其他的媳妇子见她鬼鬼祟祟,原以为能听见什么了不得的话,却不料竟是往日说烂了的陈谷子,不禁大扫了兴致,纷纷嗤笑道:“道是什么好话儿,原是这个。大太太进府这么些年,这还有谁不知的。不说别的,只说前几年,为那银钱上克扣了些,各房各院,何人不拿这话当笑话儿讲,耳朵里的茧子都听腻了,亏你还当个西洋镜似的。”

那媳妇往地上啐了一口,笑骂道:“呸,不动脑子的东西,就你们这样,还笑话人,早晚被人看了笑话了去。你们也不想想,大太太一个女儿家,没了父母,弟弟又小,这旁人能有不动心思的?就咱们府里,廊下的芸哥儿,爹死了娘还在呢,可那点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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