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这德行,没点血缘,单言传身教,怕是养不到如此肖似的地步。

心中虽腹诽不止,邢芸面上却是一派淡然,只笑道:“怎的是颠倒黑白?老爷行事如何,老太太也是心知肚明,我纵说了些不好听的,却也是实话。俗话说良药苦口,我不敢称说忠言,却也是持平之论,老太太纵然恼我,也不能不顾事实呀。”

贾母听着,肚子里肺泡都气炸了,一掌拍在桌上,一发大骂道:“我不顾事实?你说的实话?原来竟是老婆子我的不是,我也不是那不懂眼色的人,我这就命人收拾回金陵去,大家都落了个干净。”

邢芸笑了一笑,上前劝道:“老太太可别气,这气坏了身子,倒不值得。老太太要回金陵去,说与我作什么,我又不管家理事,现放着老爷在府里呢,老太太同他说去,想来老爷是不敢不依老太太的。”

邢芸不是贾赦和贾政兄弟俩,贾母这回金陵去的话,可唬不了她去,她倒真想贾母回金陵去,只惜贾母从来不挪步子。

贾母恨得牙床都疼了,拍着桌子便要人去备车,只是一时不妨,竟岔了气,俯身咳嗽了起来。

这一咳,天摇地动,贾母咳着咳着,忽醒觉了过来,只怕贾赦和邢芸两口子,早盼着她回金陵去呢。

她这举动,岂不是顺了邢芸的意,怪道着她骂了这半天,邢芸竟满脸堆笑,连面子情也懒得装了。

贾母越想越不定,一时觉着邢芸言行举止都有暗藏深意,一时又疑着贾赦待她是假孝顺,就连凤姐贾琏,贾母也猜着两人素日的好处都不真。

思来想去了好一阵儿,贾母才平了心气,对着邢芸冷笑道:“你如今是越发长进了,罢了,罢了,我说不过你,待问过了你们老爷,叫他和你分说去。”

邢芸拿帕子掩口打了哈欠,含笑道:“论理,老太太也该问问我们老爷了,这些年我冷眼看下来,老爷也忒不像样了,老太太若早问问,万不至于如此地步。唉,只恨我是个没能耐的,平日里也常劝着老爷,如今儿子孙子满眼了,合该收敛些了,安享些清福。偏老爷就是不听,反而还时常弄出些事来,闹的满府不太平,我是没法子了,如今老太太出马,老爷自是不敢不听的,只望从此以后,老爷能改了脾气,一心上进,好好做官,也不枉老太太这番辛劳了。”

说了这一番含沙射影的话,邢芸很是惋惜的看着贾母额头青筋直跳,可惜她能力不足,要是有审死官里周星驰的三成功力,在这贾府里她就能横着走了。

看谁不顺眼,就把人气死,再不顺眼,就把人气活了再气死一次,如此循环往复,才叫厉害呀。

贾母肠子都快气断了,面色却渐渐恢复了过来,只挥手道:“我累了,你下去罢。”

邢芸无比恭顺的答应了一声,打起帘子出去了,只是刚一出门,邢芸便扬声骂道:“这一院的丫头都死哪去了,老太太在屋里坐着,端茶倒水的人也不见一个。老太太好性儿,拿你们当小姐使,你们也讲究起来,改明儿,教我撞着了,我连着一家老小全卖到私窑子去,让你们讲究去。”

贾母在屋里听见,鼻子都气歪了,把那贾赦横着竖着骂了几千遍,邢芸只当没听见。

丫头媳妇们端茶的端茶,捧果子的捧果子,皆回转了过来,听得邢芸叫骂,忙上前道:“太太可有何事吩咐?”

邢芸斜着眼睛扫了一圈人,直把这些丫鬟媳妇都看得战战兢兢了,才冷笑道;“你们是越来越出息了,一说出去连个打帘子的也不留下,老太太若有什么吩咐,难不成还要大着嗓门叫唤,忒不成个样子。你们只管作罢,日子比树叶多呢,有的是列单子算总账的时候,我可没老太太一半好说话。”

贾母听着,忍不住在屋里喝骂道:“你要算什么帐?既是这样,把你老爷叫来,我倒和你算算……”

贾母话才说了一半,邢芸便温声软语的回道:“这会儿天也不早了,老太太既累了,还是安心歇着罢,不然若有个什么,老太太不痛快,我们心里也不好过,何苦来呢?”

那些丫鬟媳妇如何见过邢芸这般模样,皆有些怔住了,面面相窥了一阵,才你一言我一句的道着不敢。

邢芸甩了甩帕子,温柔一笑道:“既知道不敢就好,咱们府里也不差这一个两个人,不要给脸不要脸。”

邢芸这指桑骂槐的话,何人不知意思,那些丫鬟婆子脸儿白的如纸一般,暗叹着命苦,怎么就逢上了这事,纷纷低下头去,一声儿也不答。

邢芸嗤笑了一声,摇摇便下了台阶,众人见状,忙忙散开为邢芸让路。

偏里头有个小丫头不知怎么慌了神,竟往前大跨了一步,恰好踩住了邢芸的裙角,手不自觉一挥,竟推了邢芸一下。

邢芸冷不防往前一扑,双眼瞪得溜圆,眼看就要直挺挺的跌上一跤,说时迟那时快,她来不及细想,下意思伸手护住了腹部……

邢芸微弯了弯膝盖,嘶的倒抽一口冷气,不用看,邢芸也能想象出接触地面的膝盖,伤得是有多严重了。

在桂叶的搀扶下邢芸缓缓站起身来,看着贾母院子里那些丫鬟媳妇幸灾乐祸的眼神,便觉血气上涌,忍不住给了推她的丫头一耳光,骂道:“你跑什么,前面有金子还是有银子,没眼色的贱骨头,你主子就是这么教你的。你那眼窟窿是作什么的,眼里没个主子,还留着作什么,不如掏出来,另装个管用的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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