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雨斋坐落于山涧之中,依山傍水,分外清幽。
难得的空闲时间里,樊若梨倚在二层阁楼上,听溪水潺潺,虫鸟鸣唱。
窗外的藤蔓和绿枝斜进屋,樊若梨从不叫人打理,她喜欢与山水相融,伸手就能与万籁相碰的感觉,满眼是明媚的图景,沉浸其中,或许心里能少些孤寂,她还在想念着方观卿,常常回忆曾经与他游山玩水、无忧无虑的幸福时光,想着想着,泪就会悄悄流出来,擦也擦不干,不知他在皇城的科考是否顺利,能否见他最后一面,把盈盈和磊磊托付给他,她就是死在妓院也无怨无悔了。
做清倌人的日子固然闲逸轻松,樊若梨却更怀念以前在茅屋里的生活,虽然艰难,但日子过得充实,辛苦赚来的钱很少,心里却很踏实,至少还有个盼头。现在每天都有无数的人围绕她身边,却无时无刻不感到寂寞,衣食无忧,却心中惴惴,不知怎么来排解,如今做了倌人,即使将来见了方观卿,还有什么脸面祈求与他白头偕老。
樊若梨刚要起身下楼,准备到后院看看孩子,阁楼的帘幕就被层层掀起,老鸨笑着走了进来,脸上笑容假兮兮,樊若梨一眼望去觉得她不怀好意。
“姑娘快坐下,今天我找姑娘谈点正事。”老鸨近日来穿戴更加贵气,脸色也越加滋润。
“不知阿母找我有什么事?”仿佛预感到什么,樊若梨的心扑通扑通地跳。
老鸨慢悠悠坐下来,拈着手帕倚在雕花的木桌上,脸上堆满笑容,却掩饰不住眼角的阴狠。
“姑娘,是花总要开,是果总要结,咱们女人就那么两年风光的时候,浪费了就可惜了。”老鸨歼辣的目光横过樊若梨。
樊若梨没有逃避她的目光,直直望着她,沉默不语。
老鸨笑了笑,直截了当道:“我也不给你兜圈子,我们芸雨斋向来不收清倌人,你也别整天吊儿郎当以为弹弹琴,唱唱曲就能混下去,今天我已经发帖昭告了,明天就给你办梳拢的仪式,出价最高的爷,会好好宠你十天。”
“如果我说,我不同意呢。”
樊若梨并没有老鸨想象中的四顾慌张,大惊失色。老鸨以为以樊若梨的个性,定会撞墙哭闹,寻死觅活,然而樊若梨非但没有这样,反而镇定得可怕,好像早就预料到了一般静静坐着,语气里透着漠然的绝决,她越是这样,老鸨心里越是没底。
“你那两个宝贝孩子,我已经送到别处去了,你要是好好听话,自然亏待不了他们,你要是耍什么脾气,我可不敢保证他们会不会变成短命鬼。”老鸨撕去和颜悦色的面具,脸上尽是狰狞的狠毒。
樊若梨面无表情,目光涣散了,死了一般不知呆望着哪里。
盈盈磊磊是她的软肋,拿他们的命相要挟,樊若梨还能怎么反抗。自己也活不久了,快死的人了,还在乎什么贞节,只要孩子没事,樊若梨什么都可以不去在乎。
“王好听阿母的话,阿母想要我怎样,我就怎样。”樊若梨的目光空散,麻木了似的。
老鸨怔了怔,没想到她这么好说话,这么想得开,她都做好与她撕破脸,捆起来教训的准备了。
“能想开那最好,将来自然有你的福气,别和我耍什么诡计,明天接客的时候机灵点,别和个木头似的,扫了客人的兴致,丢了芸雨斋的门面。”狠狠撂下这几句话,老鸨走了出去,派人在门口盯着,以防她生事。
老鸨走后,樊若梨从圆凳上跌落下来,终于还是忍不住,泪如雨下。
整整一个月,搜遍永岩镇的角角落落,樊若梨的消息如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凌浩宁暴虐到了常人无法想到的地步,县令的儿子李瑁然当众调戏并企图强占樊若梨的事情传到了他的耳中,凌浩宁勃然大怒,守着李县令将李瑁然刺穿得千疮百孔,血溅满室,死状扭曲不堪,和活剐没有任何区别,李县令当场昏厥,至今也没醒过来。
祁睿受不了皇上的如狂似颠,宁愿在永岩镇一圈一圈地瞎找,也不愿见到皇上这副模样。
看来这次,凌浩宁是来真的了,若是找不到樊若梨,他真要成魔成鬼了,更别提让他治理江山,兼济天下了。
祁睿坐在一家茶馆,扶额叹息,无可奈何,樊若梨找不到下落,皇上又成了这副模样,这可怎么是好。
突然,邻座两人的对话,飘入祁睿的耳中。
“听说了吗,明天芸雨斋要给王仙女梳拢!”一人声音神秘兮兮。
“真的吗,不会听错了吧,她不是清倌人吗?”一人语调难以置信。
祁睿啜一口茶,对这些仪表堂堂,却整日里粘腥惹骚的猥琐之人嗤之以鼻,虽然曾经的自己也是这个德行。
“这还能有假,我都收到帖子了,你去不去。”那人掏出来给他看。
“当然去了,就是买不下来,我也要看看是谁能抱得美人归。”
“真是天女下凡的人物,不知能飚到什么价钱,咱们也去凑凑热闹,你发现了没有,她好像腿有些跛呢。”
“是吗,我没瞧出来呢,她老是坐着弹曲儿,很少走动呢。”
“砰”的一声,祁睿将剑拍在那两人的桌上。
“你们说的女子是谁,在哪,可否告知。”祁睿对“跛”字十分敏感
男子打量了一下眼前一身缎袍的英俊富贵的男人,笑道:“咦,兄弟对王仙女也感兴趣,明日她开.苞梳拢,兄弟要是不缺银子,赶快去吧,晚了可就被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