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川,在变得温顺起来的阳光里,展现在所有人面前的,是一片生机,一片祥和,在这天下昏黑里,竟然有种世外桃源的感觉。
经过半月鏖战对峙,宜川百姓终于得到了他们梦寐以求想要得到的。贼人走了,闯王来了,官府撒手不管啦。
高迎祥走了,带着他的手下部属远去山西,再不会回来,随着高迎祥的东去,陕北苦寒之地的杆子,那些不愿受吕世约束的,也纷纷效仿,在高迎祥的接应下,也都赶奔山西就食,以度过这难熬的苦夏,尤其是祸乱北地最严重的李自成,也在高迎祥的迎接下,成为了高迎祥手下的一员猛将,正式被称为闯将。
没有了边军围剿,没有了吕世的压迫,有了相对富庶的可掠夺之地,稠密的人口丁壮,高迎祥呼啸来去,在山西不但恢复了元气,更加壮大了实力,短短半年,便再次聚拢起十几万人马,可谓兵精粮足。
吕世经过这一段的辛苦,终于得到了他想得到的,宜川,真正收入了自己的囊中,因此而将防线向北推进几百里,将危险真正隔绝在了根据地腹心之外,让根据地以及刚刚建设起来的工厂更加安全,为根据地带来滚滚财源。解散了民兵,调来了广武,调派了人手,推行政策,发展生产。
宜川县尊赵梓也得到了他想得到的,上次上报给新巡抚洪承畴的报告,自己在决死一战之后,终于将高贼赶过黄河去了,在意外的,在城外捡到几百颗脑袋上报请功之后,自己被巡抚大加赞赏,报备有功,报请朝廷,给自己升上一级,以六品任宜川县令,那千户也被升上一级,加了个副总兵衔,得到了许多钱财犒赏。
至于过了黄河后高贼的处断,那就不是他延绥巡抚头疼,更不是他宜川县尊头疼的事情了。
农村,百姓在闯贼的治理下安居乐业发展生产,自己的宜川城也太平无事,城市商业越来越发达起来,城门税官的税收也开始逐步提升,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到年底的时候,用这笔税收给胥吏给军汉发俸禄钱粮,还有上缴宜川该上缴的那部分赋税钱粮,应该没有问题了。
当山西运城的第一个运盐车队进入宜川的时候,赵梓就站在城头,看着那些盐商乐呵呵心甘情愿的交上城门税后,不久就被一群汉子再次缴纳城门税后,兴高采烈的拉走,至于拉到哪里,谁管他呢,赵梓就很满足,也很开心了。
每天站在城头,望着外面欣欣向荣的田野,沿河不断在号子声中架起的大大小小的风车,看着那蚂蚁一样在田地里奋身劳作的百姓,看着一个个进出城门带着幸福欢笑的百姓,赵梓就欣慰的微笑,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吗,但也纳闷,同样的土地,同样的百姓,同样的天空,怎么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却生生变成了另一个样子?
现在,赵梓最愿意做的就是,带着一两个小童,在四面通风,凉爽宜人的城门楼里,看看进进出出来来往往的百姓众生,悠然的喝茶,悠然的读书,悠然的时不时眺望城外。希望在书中寻找这种变化的原因,但翻遍了先贤经典,没有,没有这个答案。
至于那个散发着霉烂味道的县衙,他是不愿意,也没必要再呆着了,没必要的原因是自己的确无事可做了。
城外百姓想打官司也不上自己这里来,城外有吕世的什么政务官政府在,那里有更公平,更合理的法律,更有能力的人员评判,哪里还要自己来管?
城内吗,那更是天下太平,原先在城内乞讨谋生的流民乞丐,在一开城的时候,早就一窝蜂似的出城,找吕世分田分地去了,这次,高迎祥可是为吕世立了大功的,那“无主”的土地已经足够进入宜川的流民分发的了。
其实这宜川地处河畔,流民不多,南面有吕世的根据地,没有流民,北面已经被高迎祥裹挟的差不多了,也几乎没有流民,东面黄河天堑,想要过来也是千难万难。哈哈,真是个宝地啊。
原先城里的泼皮破落户,也在当初想着到城外吕世那里打个秋风,但这次他们明显失算了,那吕世留在这片根据地的一股骑兵,据说是吕世的亲亲侄子带队,手段狠辣着呢,对于他们,绝对不会手软,几个见机的快的泼皮破落户狼狈的逃回来,都如见了阎王一样,躲在家里再也不敢嚣张出门,趁着这个东风,赵梓也命令三班衙役,发了一顿狠的,结果他们就只好从良了,至于其他人,都忙着做生意。或者在商家那里做工呢,哪里还顾得作奸犯科?
前几天,就在赵梓的脚下,几个千户所军汉贼头贼脑的,夹着刀枪,说是出城公干,赵梓就笑,也不说,就任由他们出城,然后看着他们在远远的地方拦住了一个吕世政务官,说了一阵之后,就将自己手中的刀枪交给了人家,然后欢天喜地的跟着人家走了,到晚上赵梓也没看见他们回来。
接着后来,又有几伙军汉一样的出城,赵梓就依旧笑着,看他们编造着可笑的理由走了,也只是笑。
倒是千户大人沉不住气,一天,急匆匆赶上城头,来寻优哉游哉的赵梓汇报,说军户逃跑的厉害,请县尊给出个办法,请县尊下令不要那些军汉出城门。
当时躺在矮塌上的赵梓书都没放下,就那么眯着眼睛听他说完,然后轻轻一笑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谁管的了?随他去吧。”
那千户一愣,但想想,自己朝廷规定的那些时断时续的钱粮,怎么能比得过城外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