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透过参差不齐的树梢,冰冷地倾泻在粼粼湖水之上。百度搜索影下的茵茵绿草中,青衣公子长身玉立,眉目如画,温润如泉。
轻盈的脚步声响起,紫色的倩影婀娜而来。清澈的月光照射在她美丽的脸上,憔悴消瘦的瓜子脸不仅不嫌难看,反而让人心生爱怜。她像一具行尸走肉般,缓缓来到他身后三步远的地方,云般诡谲的眸子空洞如死水,呆板地跪地,嗓音沉郁却动听:
“奴婢给太子殿下请安。”[玲珑酿酒坊][缒鹁品?41
“起吧。”水流苏回头看了她一眼,不耐烦地皱皱眉,问,“找我出来有什么事?”
他心里正烦着,被皇上下了不许参政的禁令,又正赶上汛期已至,山南省发生了严重的洪灾。国库空虚没钱赈灾,水流觞那派的大臣在早朝上拼命怂恿皇上将他派去山南省募集赈灾款。
听起来好像是为了给他这个太子一个博取善名的机会,可实际上,山南省那些商贾全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没一个好相与的,就算他是太子,也别想从他们的兜里掏出半文钱。若是小玉还在,以小玉的威慑力募集钱款易如反掌,可没有小玉,他这个空有职权的皇族,人家根本不买账。
小玉……
他的心微微惆怅,他现在真的后悔了。他为什么会和她走到那一步?他明明是爱她的,也不会有一个女人比她更爱他。有时候他会觉得,他就是一个混蛋,还是一个白痴的混蛋。
紫嫔望着他有些走神,那略显忧郁悲伤的眼神像针一样刺痛她的心。她知道他又想起玉美人了。自嘲地笑了笑,她半垂下头不忍再去看他伤感的神情,怕自己会更伤心。
明明已经不期待了不是么,明明已经决定了要做一具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不是么,为什么她还是能感觉到她的心在痛。
“你叫我出来就是为了发呆?”冷漠的一句彻底打断她的自怜。
冰冷的语气让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心中的自嘲更浓,定定神,她平静地汇报道:
“殿下,因为最近皇上的身体不太好,有时神智会有些模糊,所以奴婢用了些药物作为辅助,终于从皇上口中探出了黑狼军团那枚兵符的所在。”
“此话当真?”水流苏心下一喜,像是突然掌握了全世界一般地激动,漆黑的眼眸霎时变得璀璨耀眼,仿佛撒了一把碎钻。
“是。”紫嫔微笑着压下心中的涩然,用一种十分复杂的眼神望着他。那对媚人的眸子里有刻骨的爱意,有怜悯,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可惜水流苏正处在极度兴奋中,没有察觉。
“兵符究竟在什么地方?”他终于将神智从狂喜里拔出来,连忙追问。
“皇上说,那枚兵符他交给了云皇后,云皇后过世前将兵符留给了幽王殿下。皇上还说,这天下早晚是幽王殿下的,之所以封殿下为太子,是因为当时幽王殿下身体不好,皇上怕幽王殿下有危险,才刻意冷落他。多亏殿下除了烈王殿下,让幽王殿下再无后顾之忧。”
她每说一句,水流苏的心就像被重锤捶了一记。在一瞬间的心脏停止之后,全身血液以风速被寸寸冰封。他整个人如坠地狱,周围飘忽晦暗。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太阳穴突突乱跳的声音。
凝滞了好一会儿,他突然觉得一切是那么的可笑。他不顾一切地狂笑起来,声音刺耳,带着无尽的癫狂和悲凉:
“哈哈哈!父皇啊父皇,您可真是水流觞的父皇!为什么?凭什么?难道我不是您的儿子吗?我到底哪里不如水流觞,凭什么你要那么偏心?你一样,母后也一样,如果你们看我那么不顺眼,当初为什么要生下我?为什么要生下我!”
他背过身去,两眼空洞地望向波光粼粼的湖面。森森的夜风席卷而过,天上的阴云被冰冷的风一点一点地聚拢,遮住了月亮。四周一片漆黑,可那漆黑却遮掩不住他凄凉的背影。
紫嫔的长发被风放肆地吹起,她像一根倔强的枯草,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目不交睫的美眸哀戚地望着他。宽大的袖口内,苍白的拳头紧紧攥着,尖锐的指甲已经将手心刺出血来。她全身的血液在呼应着他的悲伤,发出哀婉的低鸣。[玲珑酿酒坊][缒鹁品?41
她想说些什么安慰他,她想抱紧他让他不要悲伤,可她不能。
凄清的风终于停止,水流苏奋力抑制住沸腾的血液,嘴唇里的血腥味道让他品尝到了浓浓的恨意。少顷,他闭上眼,语气苍白地说:
“退下吧。”
紫嫔动了动嘴唇,终究什么也没说出来。她屈了屈膝,最后深深地望了他一眼,然后带着满腔的悲戚转身,睫毛一眨,两行苍白的泪悄然滑落,无声地被风吹散……
殿下,您可知道那年在兴隆府一眼万年。这一场情劫紫俏不悔,只望来生再也不要相见,愿殿下今后长乐无极、幸福安康……
紫菱殿内空无一人。
紫嫔如扯线木偶一般,表情木然地走进院子,踏上台阶,推开大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外殿内,一张宽大的龙榻上,皇帝水流年身穿明黄色的龙袍端坐着,大拇指无意识地旋转着一枚碧翠的玉扳指。
她望了他一眼,心里不禁苦笑起来。
这个人到中年的男人,苍老的容貌,发福的身材,表面看上去就像一盏随时有可能熄灭的灯烛,可实际上那收放自如的凛冽杀气、时而浑浊时而清明的冷酷眼神……
姜还是老的辣,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