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舅舅挡子弹。
这句话原本只是一句戏言。不管是在谁的眼里看来。哪怕是墨朗白看来,都觉得是不可能会发生的事。可是现在,真的就发生了。而且,陌沄昔挡的丝毫也不犹豫。
而这一切对于陌沄昔而言,却丝毫的意外也没有。那颗子弹穿过了她的胸腔,快的甚至没感觉到任何的一丝痛感。只是在那瞬间之后,身体就像是被卸去了所有的温度一样。血液迅速地在她的身体里流失。在刚刚她看到那抹红光的时候,她可以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出声告诉墨朗白,另外一个是跟他一起躲开。
但其实,她根本就没有选择,只能够转过身,把墨朗白推开。用她的身体,为他挡去那颗会致命的子弹。至于后果会是什么,至于她会怎样,她根本没有时间去想。
子弹打空的声音还有墨朗白的怒吼声,很快就惊动了墨家护卫。墨七带人冲进了书房辶。
墨朗白根本就不能挪动,即使他想要抗拒陌沄昔的那句‘躲在安全的地方’,也丝毫不能动一分。不是他无法挣脱陌沄昔的手,受了伤的她,不管是从理论上还是从实际上,都不可能力气大过墨朗白。只是,他不敢动,只怕他的移动会让陌沄昔的挣扎而流失的血更多。
再没有人从对面山上的方向瞄准过来,或许人已经跑了,也或许是在等待一击必杀的时机。但那些都不重要,至少在墨朗白看来,现在除了陌沄昔,什么都不重要。
“墨先生!”墨七对着身后的墨家人打了个手势让他们戒备分散开,然后才冲向了阳台。“我们的人已经去了对面!那个狙击手跑不远!澌”
只是,墨朗白没心思听那个狙击手怎样,他只能紧紧地按着陌沄昔胸口的伤,但是根本不能阻止血的涌出。“把车开来!联系医院,让他们把所有的仪器,药和血浆都准备好!”
墨七走近了才看清,受伤的人居然是陌沄昔。“秀!”然后他立刻反应过来。“我立刻去准备!”
“沄昔,我送你去医院,你给我撑住!”墨朗白弯腰抱起陌沄昔。
陌沄昔无力地靠在墨朗白的怀里,她的脸上没有一丝的血色,冷汗溢满了她的额头。事实上,她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感觉就像是轻飘飘的漂浮在云端。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一脚踩空,然后从此跌入无边的黑暗。
在墨朗白把陌沄昔抱上车,车子发动的时候。她攀住墨朗白的胸膛,轻轻的喘着气,声音有些漂浮而没有质感。“我真高兴……墨朗白,我真高兴……”她把头靠在墨朗白的肩上,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今天我能……去书房。真的、太好了……”
真是太好了,我能够到书房去。我能够在看到狙击瞄准的时候推开你。我真高兴,你没有再受伤。
墨朗白紧紧地抱住陌沄昔。他听着从她口中不断发出的断断续续的声音,想要开口,想阻止她不要再说下去,可是却怎么都没有办法发出声音。而在前面开车的墨七,早已经把油门踩到了最底,他的手死死地攥着方向盘,恨不得就此捏碎它!
“只是……可惜,我欠好多人,好多人一声……谢谢。”陌沄昔的声音顿了一下。她似乎正在忍受着极大的疼痛。她的生命正在流失的厉害,但她依然不停地从口中说着话,不想让自己就此昏昏沉沉地睡过去。“如果,如果有机会的话,舅舅……帮我对他们说声谢谢吧。”然后,她怒了地抬起脸来,想要看看墨朗白的样子。
只是,在那一瞬间,她感觉到似乎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滴在了她的脸上。陌沄昔的眼睛一动。她不停地喊着墨朗白的名字,最后,终于是如愿地调整了角度,看到了墨朗白的脸。那张不小心染上了她的血迹,有着明显泪痕的脸。
陌沄昔的眼泪一下子就从眼睛里涌出。墨朗白原来也会哭。原来,他竟然也会哭……
“不要哭……别哭,舅舅……”陌沄昔抬起手,想要碰到墨朗白的脸颊。在下一刻就被墨朗白捧住了手心。
“沄昔,你坚持一下好不好?”墨朗白沙哑的声音脱口而出。陌沄昔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墨朗白。在她的印象里,这个男人无所不能,这个男人无坚不摧。他永远都可以一直站在那里,绝对不会有任何事情可以打败他。可是现在,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流着眼泪告诉她,让她坚持一下。
如果是你的话,我怎么会不听呢?
“替我谢谢他们……”陌沄昔的眼睛很痛,几乎要睁不开的那种痛。所以,她索性就慢慢地阖上了眼睛。口中却还是在不停地喃喃着。“沈濯言……也替我、说声谢谢……舅舅,不要哭……”
如果可以的话,沈濯言那里,也请帮我说一声谢谢吧。这声谢是一直以来我欠他的。舅舅,请不要哭,这样的表情不适合你。在我的心里,这个世上是没有什么能够把你打败的。
还有,对不起。如果这次我坚持不下去,彻底伤了你的心的话,那么请你忘记。就当我……只是一个逃兵吧。
只是,陌沄昔的话却始终不能说出口。因为在喃喃了几声之后,她就已经闭上了眼睛。
“沄昔,沄昔!”墨朗白感觉到自己握着的那只手突然没有了力气,而一直在耳边喃喃地声音,也就此消失不见了。从来没有过的惊慌在一瞬间袭变了墨朗白的全身。这和上一次陌沄昔从阳台上一跃而下的感觉完全不同。同样是心惊,同样是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