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方纪接到一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电话:“方纪,是我,秦限。”
方纪道:“你好。”
他说:“有没有时间?出来聊一聊好不好?”
他的音色没变,音调却变得温和舒缓,听起来有些悠远,记忆里那个白面清瘦却骨力遒劲的意气书生在这一刻也变得悠远而模糊起来。
听她迟迟不语,秦限低声一笑:“方纪,咱们不至于到了见个面都不行的地步吧?”
方纪说:“当然不是,你说哪里?”
“夕晖湖旁边的凉亭好不好?”
方纪又是一阵沉默。
“方纪,你不是最喜欢那片湖面的景色?一点没有变,过来看看吧。”
方纪沉吟片刻,缓缓道:“不大合适吧,你现在是炙手可热的副院长,我们在那么大庭广众的地方聊天,或许会引起不必要的关注。”
电话那头沉默稍许,而后听见他轻轻一笑道:“也对,是我考虑不周,你住在哪儿?我过去。”
方纪想了想,报了附近一家咖啡厅的名字。
***
一个小时后,秦限来到了约好的咖啡馆。推门进去,一眼就看见了坐在落地窗边侧头看向窗外的方纪。
“方纪。”
她缓缓回过头对他浅浅一笑,阳光穿过她长长的睫毛晕染出一片金色的毛绒绒的光晕,那副画面就猛然摁下了一个开关键,那些储存在脑海里早已发黄的旧胶片开始不停地自动播转。
她变了很多,又好像一点都没变。
他走过去坐下,虽然已经说过一遍,但他还是忍不住又说:“方纪,好久不见。”
她莞尔一笑:“是啊,好久不见。”
“你既然在t市为什么从来不和大家联系?下个月正好大程他们要搞个十周年聚会,你一定要参加!”
她微微蹙起眉头,“这个就算了吧,我现在这个辍学生参加你们毕业十周年聚会不是自己找不痛快?”
秦限哑然失笑,“这有什么好不痛快的,女人嫁的好才是真的好。你嫁给了云氏董事长,那些当了博士的女同学不知得多羡慕。”
方纪收敛笑容,认真地打量了他一会,然后说:“秦限,你变了。”
秦限一怔,“怎么变了?”
“变俗气了。当初我休学的时候你可是指着我的鼻子大骂我胸无大志。”
秦限不由一阵尴尬,而后无奈地摇头笑起来:“你啊,还是一点没变。我当时没想到伯父病得那么严重,只想着你放弃学业太可惜。我听说不是罗老劝你,你就直接办退学了。”
方纪也暗暗苦笑,当时确实是这样。那时她心里很清楚精神分裂症的治愈率有多小,而且就算父亲的情况有所好转,她也不可能再离开他独自跑到t市来读书。
她换了个话题,“对了,罗老现在怎么样?”
“几年前退下来了,现在人在英国。”
“大程呢?那小子应该混得不错吧。”
“是不错。在教研室混了两年就下海了,生意做得挺红火的。”
“那子清呢?有没有她的消息?”
秦限顿了顿,说:“我和她准备明年结婚了。”
方纪一愣,然后灿然笑道:“恭喜恭喜!真没想到你们居然在一起。”
秦限脸上保持着得体温和的微笑,是,没想到,曾经,人人都以为他们会成一对。
此刻,一辆半新不旧的吉普车开过咖啡厅,开出几米外忽然停了下来。
咖啡厅门口秦限那辆银色奥迪倒映在吉普车的后视镜内。
方纪正和秦限聊着天,手机忽然响起,她拿起电话看了看,唇角浮起一抹明朗柔和的笑意,“喂,阿越。”
“你在不在家?我现在没课过去找你。”
“现在不在,你下午过来吧,晚上留下来吃饭。”
“嗯,好。”
“拜。”
方纪挂了手机。对面的秦限看着她脸上的笑意,说:“你和你那个小叔子倒关系不错。他很有天分,前途不可限量。”
“那是当然。”她倒一点没客气地应承下来,“对了,你把子清的电话给我吧,找个时间我约她出来一起聚聚。”
……
云越透过后视镜静静打量着门口的那辆车,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轻轻敲打着,过了片刻,低头发动汽车。
***
推开别墅大门,里面空空荡荡空无一人,云越回忆片刻,径自走向地下室入口。
在地下室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他翻出一个纸箱,那是方纪清理的一些私人旧物,他曾经看她搬到地下室里。
笔记本、信件、旧书本、明信片……在纸箱的最底层,是一个精美胡桃夹子的音乐盒。云越拿出来翻开盒盖,里面是几个憨态可掬的木质人偶,活灵活现、造型可爱。但是它们并没有随着盒盖的打开而转动,音乐声也没有响起。
云越想了想,取出工具箱轻轻旋开音乐盒的后盖,果然,一个小小的零件从里面掉了下来,他把它小心地重新安装好。刹时,《天空之城》的音乐响起,同时传来一个男孩清朗而难掩紧张的声音:“方纪,你说你最喜欢夕晖湖边的景色,我想在那里陪你度过十九岁的生日,今晚我会一直在那里等你,等到你来。方纪,生日快乐。”
***
一手拎着开水瓶一手拿着个木盒子的方纪面带狐疑走进寝室。
正躺在床上翻书的王子清见她手里的东西顺口问:“方纪,拿着什么呢?”
“不知道,走到楼下秦限塞给我的,什么都